□重庆 张绍琴

  前几日，母亲小心翼翼地给我打来电话：“这个端午节你是不是又不能休息了？”

  每年，母亲总是提前十多天打电话提醒我端午节的到来。年迈的母亲喜欢端午那种热闹而温馨的气氛，可惜近两年面对母亲的询问，我只能“低头愧人子，不敢叹风尘”。善解人意的母亲会反过来宽慰我，要我好好过节。

  我暗忖，反正我也不会包粽子，到超市买几个咸蛋、粽子，也算不辜负这个延续了两千多年的传统佳节，便也如母亲所言，算得上好好过节了。

  没想到，那天还没下班，我便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你是某某吗？你有一个需要马上领取的快递，你现在在哪儿？我给你送过来。”

  我报出方位后脑子里飞快转了一圈，最近好像没有购物啊？什么快递这么急？突然脑洞大开，莫非谁给我送粽子来了吧？我想起闺蜜，她在开超市，前几年有美味的新款粽子上市，她总会想到我，给我邮寄一盒有着精美包装的端午节礼包过来。

  我几乎断定是她了，要不然还有谁？本姑娘长相平庸，并无暗恋者。老公木讷而不懂浪漫，甭说快递，近在眼前，就连伸手一递都嫌麻烦。

  签收了快递，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果然是粽子和咸蛋。再一看寄出地址，这不是母亲家吗？可连智能机都不会使用的母亲怎么想到了快递？激动地打电话给妈妈，电话那头的妈妈笑得得意又狡黠，“我自己包的粽子，自己泡的咸蛋，让邻居帮着邮寄的！我说过，上班也要让你好好地过节嘛。”

  我的眼眸顿时湿润了，子女缺席，但母亲不会让她的爱缺席。

  泪眼朦胧中，像放慢镜头一样，我仿佛看到已逾古稀并有腿疾的母亲佝偻着背到超市挑选糯米，到菜市场购买粽叶；母亲背着沉沉的糯米扶着栏杆艰难地走上一级级梯坎，走几步，歇一口气；灯光下，母亲提前一晚上用温水浸泡糯米；过滤的糯米装在筲箕中，粽叶泡在水盆中，两勺糯米两张粽叶，母亲端坐着，像一名认真做作业的小学生，专注而不太灵活地包着粽子，包好一个，用撕成细条的棕绳系上；母亲敲开邻居的门，对着邻居说着好话，让邻居帮着邮寄，为了让她心爱的女儿在端午节这一天吃上她亲手包的粽子……

  小心地剥开粽子，细细地咀嚼，真香！一粒一粒晶莹的糯米包裹着腊肉、绿豆，一粒一粒粘连着满满的亲情，满满的爱，香糯绵软，回味悠长，每一口都是幸福的味道。

  儿子曾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咸蛋一样，咸（闲）得要命，富得流油？

  我回答他说：“总有一天，疫情会结束，山河无恙，我要陪着你，陪着你外婆，我们一起说说笑笑，一起包粽子，过一个无人缺席的、绝对亲情牌的、活色生香的端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