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南充 嬴胡川
我对芭蕉粽情有独钟,因为我第一次吃的是芭蕉叶味的粽子。
当时老家没芦苇,端午节包粽子就只有用芭蕉叶来代替。自留地里有几棵粗高大的芭蕉树,芭蕉叶散得开,遮成一片浓荫,芭蕉结香蕉一样的果,但没香蕉好吃,也没香蕉体大,味涩,味淡。
我曾固执认为只有芭蕉叶包的粽子才是正宗,这就好比刚孵化出的小鸡小鸭把睁眼见到的都认作妈妈一样,我认为芭蕉叶包的粽子是天下至味。
坡上,秧苗已青,玉米须黄,苕藤疯长。初夏了,一切刚刚好,冷热相济,恰巧这时段,农活也闲了,大家可以闲适心情过端午。
这之前,芭蕉树叶常被砍来喂猪,砍得勤,长得快。一到夏天,芭蕉叶就特繁茂,宽大绿叶如张开的旗,随风摇曳。今天芭蕉叶派上了正规用途。我们去割了些芭蕉叶回来,叶硬扎,先去掉中梗,撕成几段,再剪成或宽或长的形状,焯一下水,让其变软,后摊在筲箕里放冷备用。
母亲拿出家里存放很久的糯米,泡上水,糯米在温水中晶莹饱满起来,一颗一颗,透着油质的光。大抵此时,芭蕉叶已冷却,母亲教我们先把宽芭蕉叶折成漏斗状,然后往漏斗里装糯米,装米是技术活,不能多,多了,粽子会澎炸,少了又会散。一边装,一边用筷子轻轻将糯米压实,装好糯米后,用窄芭蕉叶封口,再用细棉线一圈圈纵横交错地缠、绕。
包粽子,我们笨手笨脚的,不是包多,就是包少,包出来的形状千奇百怪,看着都想笑,满屋子都在笑,那笑,在我们童年里是最无邪的,最欢乐的,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那笑了。
浓绿色粽子在筲箕里一排排堆放,煞是好看。
粽子进锅,盖上笋壳锅盖,柴火在锅底烧,粽子在锅里滚,起码煮上几小时,芭蕉粽才会熟,熟粽飘出的股股清香里,满是芭蕉叶和糯米的味道,那味道从笋壳锅盖的缝隙钻出来,缭绕着弥漫了整个灶屋。锅盖揭开,那味更浓,母亲将粽子打捞起锅,凉在筲箕里。
等会吃,等会再吃。母亲见我们饿龙饿虾偷吃粽子的样子,就敲打我们的头。我们可不管,我们不需要仪式感,我们就想尝新,尝鲜,即使手烫得绯红,嘴烫得起泡。
清纯的芭蕉粽,糯香的芭蕉粽,浸润着妈妈味道的芭蕉粽,香了我整个童年。我永远也忘不了把芭蕉叶撕开那冲鼻而来的芭蕉叶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