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平

  中国艺术有一个重要特征，就是诗书画的三位一体，或曰“交响乐”。书和画更是同源、同法，密不可分，收藏家从赏鉴的角度出发，也必是难以分舍的。陶老的藏画，除前已述及的郑板桥、边寿民两作属于精妙之品外，需要特别述及的是明末“嘉定四先生”之一的程嘉燧（1565—1643）的一件红金笺山水片。作于崇祯十四年（1641），是其晚岁妙品。图中疏树临水，与远岸相应。简洁的章法境界似得之于倪瓒，笔墨则于枯淡稚拙中生出细净古秀的风采，是学者矜重的高怀，又不失野老隐者的禅机，这是真正的文人艺术。

  作为“小四王”之一的王宸（1720—1797）所作《百岁鲍母墓图卷》，刘塘题引首，是一件著色小青绿的写生佳构，有着浓厚的“四王”风韵。

  作为郑板桥画友的许湘（衡州），曾入潍县幕中，他的一帧小品，仅画一草一菊，这简而略带“另类”风采的小画，恰恰折射着“八怪”审美追求的一个方面。

  晚清苏州画家汪葑的一部山水册，名为仿宋元各家笔意，却表现出鲜明的自家风骨，率意纵横，具有雄放的魄力。

  更有趣的是，清代江浩所绘的一部昆曲丑付册，计12页，每页仅作一人，或行或止，或嬉或悲，或竹杖认街，或鼠声吃吃……线描简括，神态生动。加上金南金诙谐的题词，足令读者捧腹。陶老在册后余纸上有题，认为丑付这一为社会不齿的笑料，正是旧社会罪恶的产物。

  近现代画家中，任颐的花鸟小品斗方，是其典型的早期风格，款署“同治庚午”，作者年方三十一；齐白石八十三岁所作游虾，是他的本色面目，也是他的艺术创造；黄宾虹的梅石，亦属小品，然笔简而意厚，墨淡而味浓；吕凤子四十一岁写亭亭墨荷，已具超逸不群的风神。

  书画之外，陶老捐献的文物尚有陶瓷器、铜器、竹刻、墨和砚等，也不乏佳品、精品。

  这些珍物，都是陶老留给我们的精神的和物质的遗产。它们是书画，是瓷器，是文房的用品，都是物质的，然而它们都是凝聚着前代艺术家的智慧，包含着收藏者的经历、眼光、爱好和心血，所以又不能说不是精神的。它们伴随陶老数十年，是他的乐趣所在，是他的性情所寄。他因之考察历史，因之驰骋想象，因之生出思想的火花……

  陶老远去了，让我们像他一样爱护这些珍物，也像他一样去考察、去研究、去发现，并用之于现代。这一定是陶老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