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郑州 杨建营
我时不时总会想起故乡的果园。
故乡的果园占地十多亩,有苹果树、桃树、梨树、李子树,还有一大片葡萄。苹果树品种最多,有黄香蕉、红香蕉、青香蕉和小国光。小时候,我吃的是玉米和红薯,穿的是粗布衣裳,住的是土窑洞,日子真够艰难的。可是,有生产队这个小小果园,似乎令我忘记了贫穷的滋味,甚至还获得了许多快乐和希望。
记得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总喜欢在果园周围转悠,一发现看园人,就拼命叫喊着,祈求他赏给我们几个烂果子。可是,看园人总是凶巴巴的,不仅打消了我们的希望,还会训斥我们一顿。
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跟着四姑在果园附近割草。四姑割满了一篮子青草,就带上我围着果园观察四周栽满的带刺的花椒树,我不禁想起电影里阵地上的铁丝网。只听四姑一阵惊呼——她发现了一个空隙。她用镰刀伸进去往两边扩了扩,探头进去试了试,看能不能钻进去,可她毕竟个头太大,头刚探了一下,就被刺儿扎住了,她“哎呦”一声,退了出来。四姑朝我看了半天,愣了一下,说:“怎么没想到你呢?”她又朝园里瞅了瞅,看没有动静,似乎觉得很安全,就让我踩着她的双肩将我举到了空隙前(因为果园在梯田上,高出地面大约一米),我很轻松地爬进去了。葡萄架上挂满了一串串红葡萄,又红又亮。不用四姑提醒,我就用劲儿拽下来几串,返身递给了四姑,接着,麻利地钻出了花椒树墙,四姑赶忙从下面接住了我。最后就是我们享受着战利品了。葡萄又酸又甜,味道美极了。
等到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堂哥对我说:“果园的李子熟透了,黄澄澄的,吃着又香又甜。”并说:“我已经发现有一棵花椒树死掉了,那里空隙很大,钻进去没问题。”鼓动我去偷果园的李子。我已经有羞耻心了,不愿意与他为伍做坏事,可是一想到李子酸甜的美味,就开始流口水。我同意了,又叫上堂弟,在天黑之后,趁着月光,很轻松地爬上高墙,钻进了果园。可刚开始摘果子,就听见看园人大喝一声:“是谁这么大胆?”我们几个赶忙逃跑,堂哥像兔子一样“嗖”的一下就没影了,我如遇到了猛兽,慌忙钻出花椒树墙,“扑通”一下就跳下来了。我崴了脚,痛得在地上打起了滚。而堂弟就像一个没事人,不动,也不逃,任看园人怎么训斥,他也不吭声。大概有半个月,我都是瘸着腿上学的。人家问我怎么瘸了,我就会脸红半天。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偷过果园的水果。
去年冬天,我回到故乡,看见白发苍苍的看园人正蹲在墙角晒太阳。我向他提起小时候偷果子的事情,他听后哈哈大笑,说:“那时候的人,偷果园里果子的有好多哩!”
土地分给各家各户之后,故乡果园里的果树渐渐被刨掉了,没过几年就变成了庄稼地。
不过,我时常做梦回到故乡的果园,梦中的果园没有门,也没有带刺的花椒树墙了,而我就是那看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