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谢文龙

  当枯黄的野草开始返青，当柳芽探出枝头，当阳光变得和煦起来，春天的味道扑面而来。春风带着泥土的芬芳、携着春日的暖阳，将我们全身抚摸。伸伸胳膊、踢踢腿、晃晃脖子……把拘谨的身体在春风中恣意地伸展。

  野菜的味道从泥土里钻了出来。在那麦田里，在那田埂上，在那花丛中，荠菜的味道若隐若现、若有似无，清新、淡雅、朴素，让人不由自主地走向它。小时候，每到这时，母亲就会拿着刀，挎着竹篮，带上我到麦田里去挑荠菜。田野一片绿，我总是把荠菜跟野草搞混淆，母亲却总是准确无误地挖个不停。约莫个把小时，竹篮就装满了。回到家中，母亲用荠菜包饺子给我们吃。夹杂着纯朴的乡野味道，鲜得叫人梦中还在回味。

  别以为春风只给我们送来荠菜这一味野蔬，马兰头、苜蓿头、小蒜头、菊花脑……哪一样都让人垂涎欲滴。“山珍梗肥身无花，叶娇枝嫩多杈芽。长春不老汉王愿，食之竟月香齿颊。”说的就是香椿头。它闻上去有一种特殊的芳香，当它与鸡蛋一起下锅煸炒，整桌菜都因它而黯然失色。每到春天，我必吃香椿头，如果没有吃到，就觉得没有经历过春天一般。勤俭持家的母亲到处去挖野蒜，洗干净后腌起来，炒菜时放一点调味，任何调味品都比不上它，用它来伴饭，往往要多吃一两碗。大自然的馈赠，母亲的勤劳，让我们家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当春雨淅淅沥沥飘洒起来的时候，春笋也不甘寂寞地钻出了地面。嫩嫩的笋儿馨香、柔滑，用它做上一碗腌笃鲜，春天又多了一剂鲜美的味道。“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肥美的鳜鱼或蒸或煮，都鲜得让人舍不得放下筷子。河虾、螺蛳、河蚌、鲈鱼、江鲫鱼……吃上一口，都要忍不住地赞美春天。

  明媚的春光里，怎么能少得了玉液琼浆！美酒让春天的味道多了一份醇厚、多了一道浓香。芸娘为了沈复和他的朋友们春游赏花更加尽兴，特地雇了一个馄饨摊子。用炉子温酒煎茶，真是别有一番趣味。每年春节时，乡亲们也相互办酒，邀请至友亲人一起把酒话桑麻。母亲说，这叫春意酒，吃了春意酒，寓意着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明前茶的味道也搭上了春天的列车。袅袅的茶香氤氲在春风中，让春天的气味更有了几许禅意。

  春天的味道还挥洒在乡亲们的汗水里。他们老早就卷起裤管，扛起农具，走在了春风中，奔向了希望的田野。

  桃花红、杏花白、菜花黄……大地一片五彩缤纷，春天的味道浓得再也化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