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 陆锋

  有些地方，这一生一定要去。

  莫高窟就是。

  莫高窟，俗称千佛洞，坐落在河西走廊西端的敦煌。它始建于前秦宣昭帝苻坚时期，后历经北朝、隋朝、唐朝、五代十国、西夏、元朝等历代的兴建，形成巨大的规模，有洞窟735个，壁画4.5万平方米、泥质彩塑2415尊，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的佛教艺术地。

  去莫高窟，不能说是参观，只能是瞻仰。

  愈靠近莫高窟，我的心情愈肃穆。那数百个洞窟，就像是数百只眼无声地看着我走近它。这些洞窟散落在土崖的荒凉额顶上，如果不走近，谁也看不出这里深藏着绚烂；即使走近了，它的外貌依然荒凉。

  它像是一艘艺术的巨轮，搁浅在这片沙海。我是一尾不远千里游来朝拜的鱼儿，一路草拟了千言万语的喜欢言论，近前了，却连一个赞叹的泡泡都不敢吐。

  风，拂面而过，把一千六百多年前的斧凿声留在我的耳畔。在我眼中，这里是彩塑、壁画、飞天集于一身的艺术圣地。走进洞窟，仿佛跨过了时间的门槛，历史迎面而来。仰头，我看着栩栩如生的泥塑和壁画上的飞天，他们也正在看着我。一眼穿越千年。

  洞窟内一片漆黑，唯独讲解员手上那一束纤细微弱的光。就着这束光，农耕、游牧、经商、战争、迁徙……我看见他们了，却第一次觉得语言如此贫乏。我看见身怀高超技艺的工匠们在这浩瀚的大漠深处开窟、造像、绘画、雕塑。我聆听着藤黄、青花、胭脂描绘出的故事，翻阅着经卷、文书、织绣叙述的过往，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在风沙中劳作的他们。

  从一个洞窟走到另一个洞窟，从一段裸露的历史走进另一段裸露的历史……

  陈寅恪曾说：“敦煌者，吾国学术之伤心史也。”

  有人说，如果不是王道士意外发现了这里，也许莫高窟还静静地沉睡在沙漠的怀里。又或者，莫高窟在合适的时间被合适的人发现，是不是会更好？可惜，历史没有如果。

  离开前要经过九层塔，我驻足，看着夕阳轻柔地抚摸着它，不禁热泪盈眶。大风去兮，乌云去兮，此地只余灿烂的光束。这一座曾被岁月和流沙合谋淹没的城，因着崖壁上千年前的勾勒与雕琢，渐渐浮现灼灼其华的意象，千古文明像一朵静默的莲，开在了敦煌。

  走出莫高窟，望着浩瀚沙漠，我心中产生一种沉静。是长河落日。是大漠孤烟。一种宏大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