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怀化 钟芳

  站在湖堤上放眼望去，长在两岸的一大片芦苇亭亭玉立，顶在枝头的白花随风蹁跹曼舞，翻卷起层层雪白的浪花，一波一波滚向天际。有摇橹船从湖里划过，船桨拍打着水面，船桨声嘎吱嘎吱，惊起嬉戏在浅滩的一群白鹭，扑腾着翅膀猛地蹿入芦丛深处去了。“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说的就是此刻了。

  芦苇是一种极其普通的水生植物，植株高大，茎秆直立，圆锥状花序迎风摇曳，野趣横生。芦花没开之前称荻花，是红色或紫色的花蕾，而在初冬渐冷的时候，花穗耀眼，茎秆变黄，白白的花絮，在暖暖阳光下迎着微风摇曳，如雪般飞舞，美不胜收。

  在童年的家乡，芦苇是最常见的一种植物，它们伴水而生，随风而长。在村庄内外的沟渠河塘边上，到处都能看到一丛丛、一簇簇、一片片的芦苇，蓬蓬勃勃，葳蕤生长。

  每年春江水暖的时节，它们开始破土而出，舒展鲜嫩青翠的叶子，静静映现在水边，勤劳巧手的母亲就会早早地采摘回来，做成一盘可口的小菜，脆脆甜甜的。盛夏三伏，它们一个劲地疯长，苇秆挺拔粗壮，苇叶宽大厚实，形成浩瀚的芦花荡。我们这些淘气孩子，经常钻进那密密匝匝的芦苇丛里捉迷藏、摸鱼虾、掏鸟蛋、吹芦哨，不时惊起一群群水鸟，扑啦啦飞向碧蓝的天空。

  到了秋末初冬之际，百花凋谢、草木枯萎，笔直俊逸的芦苇脱掉一身碧绿的戎装，顶着一团团蓬蓬白发，在阵阵寒风中，它们被吹向一个方向，像古时军队出征旌旗猎猎、威武雄壮，浩然荡远。这时的母亲总要我们把芦苇砍下来，一小把一小把地捆好，摆在门前晒。晒干后芦秆用来编席子和农具；芦花装进枕头套中，可做成芦花枕，躺在上面，似躺在绵软的云朵上。

  我曾在临水岸边采摘过一大把芦花，插在案前的花瓶里。一眼看上去，空心的芦秆、絮状的花，修长而飘逸，她们犹如淑女，高雅、素洁，欲语还休，飞扬中透着灵性之美，柔顺中隐含着傲骨，让人心生愉悦。

  凉风起，雁南飞，苇叶黄，芦花白。白露为霜的日子里，我愿静静地划一叶扁舟停泊于芦苇荡中，与芦花相会，看花开花谢，潮起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