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关立蓉
九月初,搬了新家,忙忙碌碌,一直没有时间联系安装师傅迁移网络。
新邻居很热情,说,不必着急,我家路由器正好安在你家隔壁。密码是一组好记的数字,回家一试,果然一墙之隔,收到两格信号,有种欣喜的感觉,好像与世界重新接上了轨。
能收到信号的地点是女儿的房间,我们的卧室在中间,只有缥缈的一格信号,忽隐忽现,极不稳定,基本无法用Wi-Fi上网。刚开始,还有点不适应。以往睡觉前总要点开微信,打开朋友圈,然后手指不断下滑。手指划拉之间,时间就这样悄悄溜走。
搬家后没多久,女儿赴沪读研,房间空着。晚上,我把手机放在她的房间。我以为如此,就可以在自己的房间专心读书。但总是心神不定,过不了半小时,我就要跑到女儿的房间,翻翻朋友圈蹦出来的新消息。每晚就这样跑来跑去。
有天晚上,再一次来到女儿房间,离开时,一束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她的新书架上。书架足有两米多高,一层一层,整齐码放着各类文学和历史书籍。临毕业时,因为疫情,家长不允许进入校园,书籍和行李,是女儿采取蚂蚁搬家的方式,从5月开始,几乎每周五晚,从仙林到新庄,地铁2号线转3号线,一趟又一趟,从学校背回来的。现在,毛姆、马尔克斯、陀思妥耶夫斯基、加缪……一个个让人肃然起敬的名字,在明亮的月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泽。
女儿说,读本科时,每晚和舍友们去宿舍楼下自习室,几个好友围桌而坐,手机开启静音,屏幕朝下。整个自习室鸦雀无声,只有在电脑上撰写论文,敲击键盘的轻微“哒哒”声。读哲学的舍友,卸载了手机上的QQ和微信,只在电脑上安装微信,收发必要的文件。日常消息,通过短信和电话传递,简单明了。舍友的特立独行,果然不同凡响,多篇学术论文获得导师垂青。回忆陪伴女儿读小学、中学的时光,每周六,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借书,高高的台阶,拾级而上,我们满怀崇敬,仿佛是进行一场庄严的“朝圣”。如今,女儿努力向学的轨迹,如白纸洇墨一样清晰浮现在我眼前,我看见她努力前行的背影。
翻开赫尔曼·黑塞的《荒原》,扉页上的几行黑色大字:也许有一天,不管有无导线,有无杂音,我们都会听见所罗门国王和瓦尔特·封·德尔·福格威德说话的声音。人们会发现,这一切正像今天刚刚发展起的无线电一样,只能使人逃离自己和自己的目的,使人被消遣和瞎费劲的忙碌所织成的越来越密的网包围……
醍醐灌顶。
后来,师傅来移机,我请他安装在角落的小房间,我的房间依旧收不到信号。我下班之后的生活,重新回归了曾经很享受的独处当中。我的想法、精力和时间,都开始专注于我热爱的纸质图书。静谧的夜,一灯一桌一椅一杯茶,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