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潍坊 于国源  

  金秋时节，枝头的石榴又一次红得如火如霞，可树影间不再有姥姥的笑脸。

  姥姥家栽着一棵很大的石榴树。曾经在一个风雨之后的清晨，石榴花落了一地。姥姥心疼那些美丽的花，把它们捡起来，用细线穿成一个花环，戴在我头上，笑说：“比仙女还好看呢！”我就学舌：“我长得像姥姥呢！”我听惯了别人这么说。姥姥笑了，脸上泛起了红晕。其实，姥姥年轻时确实是远近闻名的美人。知书识礼又美貌的姥姥嫁到了大户人家，据说我的姥爷也是眉清目秀的书生，两人很是恩爱，可惜姥爷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姥姥还不到三十岁就守了寡，孤儿寡母的日子自然艰难。姥姥没再改嫁，守着两个年幼的女儿，伺候着年迈的公婆，就那么劳碌隐忍地过了一辈子。

  后来，姥姥的公婆去世，妈妈和姨妈也嫁到了外地，姥姥成了“孤老婆子”，妈妈就把我送来陪伴姥姥。在那美丽的夏夜，却是姥姥的故事陪伴着我。月光下，我们坐在院中的凉席上，姥姥轻轻地摇着蒲扇，给我讲些鬼怪狐仙的故事。姥姥是讲故事的高手，我总是听得很入迷。有时我在不知不觉中，躲进姥姥的怀里，不敢去瞧那些树影，怕里面藏着狐仙。我记忆最深的是“石榴仙子”的传说，我对石榴更有了别样的感情。  

  秋天的时候，树上的石榴慢慢地变红。我常站在树下盯着那些色彩绚丽的果实，幻想着晶莹甘美的籽粒在口中的滋味。姥姥说要待到八月十五石榴才熟。一天天盼望着，终于等到石榴笑得裂开了嘴，慈祥的姥姥就剪下一个来，把晶莹的籽粒喂到我嘴里，那清凉酸甜的味道，连同姥姥慈爱的目光一起留在了我记忆的深处。姥姥很会侍弄那棵大石榴树，每年都结很多石榴，姥姥就把它们分给别人。村里的孩子大多吃过姥姥的石榴。

  我长大后，回到了城里，姥姥却不肯离开她住惯了的老屋，也不舍得离开那棵石榴树。我很想念姥姥，但看望姥姥的机会却越来越少。

  三年前姥姥病故，那幢老屋也要被拆除。我和母亲把石榴树边的枝条培育成树苗，栽到阳台上一个很大的花盆里。今年小树开花了，居然还长了几个小石榴。虽然，这棵小小的石榴树结不出那么多那么大的果实，但我会永远记得姥姥的善良、坚韧和旷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