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胡剑明

  俞律95岁，岳鸿武85岁，二位先生是称兄道弟的画友，艺坛上的常青树。

  岳先生的画室叫“野鹤楼”，闲云野鹤，这斋号是俞律题写的。俞老说，他是东北人，情格豪爽，又属虎，可称“东北虎”，虎行丛林，也必须自由自在。

  岳老几乎每天都在画画，主要是画大写意花鸟、山水，他先后出版过六本大画册，但是，我发现他画的人物画不多。

  近日，我在俞律老师家听戏时，从手机上看到岳老发的两张荷花，大笔挥写，很是潇洒。忽然想到，这种味道很像“唱大戏”，便把这个感觉微信告知了岳老。两日后，岳老发来了他笔下的一张戏曲人物画，题画曰：“胡子爱戏画，惜老夫不擅皮黄，信笔涂来，不问哪出对哪出。剑明老弟一哂。”这让我很是惊叹。岳老还在画左留了半边纸，吩咐：“你去请名票俞老赐题。”

  过一周，俞老和师母李老看了岳老的这幅戏曲人物图，一致称赞：“岳兄此画大妙！”俞老遂欣然题道：“‘汉相须发老，虞兮貌正春。拔山楚项羽，辜负八千人。’鸿武兄挥汗作戏曲人物，命律题，余亦淋漓。”

  俞律先生说，岳老画中的这个美髯公是萧何，美女是虞姬，看似不搭其实有搭。“岳鸿兄不简单，总自谦不擅皮黄，今却以一幅水墨人物画，演绎千古名剧，可谓出手不凡！”俞老又感叹道，这幅画的问世，岳老算是与戏剧扯上关系了。

  随后，俞老回忆了一则“岳鸿武丢失九枚印章”的轶事，也像一出戏，挺好玩。那是1997年元月初一，南京一批书画家聚于夫子庙尊经阁，挥毫泼墨。岳鸿武画花鸟，他临窗挥洒，而窗外飘来的是隔壁店家放的京剧唱段，有点扰人。岳老用了十二分的力气，画出几张好画来。正要盖章，不料印盒不翼而飞，想是围观者当中，有人起了不良之意，顺手牵了羊去。盒内有岳鸿武常用印章九枚，其中一枚名印，还是西泠元老李伏雨所刻，平时被他视为至宝，忽然遭窃，真是一大伤心事。

  俞老说，当时我便说了两个典故安慰他。一是唐朝裴度当宰相失印的故事，当看守官印者报告说大事不好，官印丢了时，左右个个失色，而裴度不慌不忙，命令张筵举乐，喝酒吃肉，快活到半夜里，看守官印者又来报告说：“印又回来了。”原来裴度量弘，料到这是手下人盗印私盖书券，还要偷放原处的，所以不能声张，否则盗印人就不敢还印，投之于水火。再难复得的，这故事出自《玉泉子》。

  第二个是《淮南子》说的，边塞有人丢了马，马跑到胡人那边去了。很多人为之惋惜，他的父亲却说：“说不定这倒是你的福气”。果然，不久这马领着一匹胡人的好马一齐回来了，这是不是叫因祸得福呢！

  但是故事归故事，现实毕竟是现实，岳鸿武失去的印终于没有回来，更不曾带着别人的印一齐回来。艺术家都是感情中人，这九枚印章伴随岳老雨雨风风许多年，如何割舍得开呢？于是，大家一并放出风去，说，愿意以几幅大画换回失去的印章。艺术家的岳先生有此至诚，却最终没能感动窃印的梁上君子。——这倒成为“名人轶事”了。

  俞老说，今天借鸿武兄画戏，剑明写出来，登上报纸，说不定还是“独家新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