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童话里，有一座会发光、会唱歌的“瓷塔”。它的原型就是南京大报恩寺琉璃塔。

  在古人的笔下，它“白天金碧辉煌，夜晚灯火通明，风铃日夜作响，声闻数里。”可惜，我们再也无缘一睹真容……

  5月18日，“重现：早期版画收藏展”在南京开幕。展品中，有一幅300年前南京大报恩寺琉璃塔的彩色版画。它的作者是央视综艺《国家宝藏》中提到的荷兰画家约翰·纽霍夫。这幅版画由私人藏家刘洋购得，重回南京展出。和它一起露面的，还有太平天国时期关于南京的一批摄影版画。

  现代快报+/ZAKER南京记者 刘静妍 阿里亚/文

  赵杰 钱念秋/摄

  1

  2

  央视综艺《国家宝藏》中，在演绎大报恩寺琉璃塔的“前世传奇”时，提到了一位荷兰画家——约翰·纽霍夫。他是东印度公司聘用的素描画师，随商队来到中国，把大报恩寺琉璃塔画了下来，并在游记中用极尽华丽的词汇去赞美琉璃塔，引起西方人对东方琉璃塔的强烈向往。

  约翰·纽霍夫在1665年画的这幅《南京瓷塔》，也是目前所见最早的描绘南京的版画之一。

  300多年后，藏家刘洋辗转购得了这幅版画。

  画面正中央是大报恩寺琉璃塔，塔刹高耸入云，各层塔身，部分门户、栏、檐清晰可辨，每层的屋檐角下都悬挂着铜制的风铃。尽管时光留下了印记——纸张已发黄，还染上了星星点点的锈斑，但整幅画仍然色彩鲜艳。

  画中，游人三两成群，衣着鲜艳亮丽，戴着斗笠状尖顶帽子。他们是谁？“可能是和纽霍夫一起到访的参观者？也有可能是纽霍夫在创作时加入了自己的主观成分，画上了自己国家的人。”刘洋猜想。

  300多年前，约翰·纽霍夫跟随商队来到中国，他的任务是观察沿途的景象并画下来。在南京，雄伟的大报恩寺琉璃塔震撼了他。纽霍夫观察得十分仔细，并画下了这幅《南京瓷塔》。

  回到荷兰后，约翰·纽霍夫出版了他的绘画游记《荷使初访中国记》。从此，大报恩寺琉璃塔的形象被西方人所知。

  “这张版画，曾被《中国摄影史》作者泰瑞·贝内特先生放在《摄影180周年在中国》特展开篇第一张，具有很高的文化和艺术价值。”刘洋说。

  2

  不过，细看这幅《南京瓷塔》版画，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原来，作者把它画成了一座十层宝塔。事实上，大报恩寺琉璃塔是一座九层宝塔。中国的宝塔，层数都是单数。

  在英国伦敦的皇家植物园里，以大报恩寺琉璃塔为参照，建了一座“兄弟塔”——邱园宝塔。由于是照着画作所建，所以这座宝塔也长着十层“大高个儿”。

  英国这座塔修建于1762年，是中国的乾隆年间。英国皇家设计师钱伯斯非常向往大报恩寺琉璃塔，于是“复制”这座塔，在皇家植物园建了一座邱园宝塔，献给当时的国王乔治三世。因此，这两座宝塔都有“皇家血统”。建成的时候，它们分别是中国、英国最高的建筑。东方和西方，各有一座形制相似的宝塔。

  可惜，中国的这座“老大哥”宝塔，100多年前轰然倒塌。

  刘洋的收藏中，还有一幅1842年的黑白版画，有可能是大报恩寺琉璃塔的“遗像”。有趣的是，这幅版画画的是一座八层的“南京瓷塔”。

  为什么都没画对？“可能是数错了，也可能是中西文化差异吧。”刘洋也只能猜测。

  3

  刘洋是90后，南京人，曾是一名摄影记者。后来，她辞职开了一间咖啡馆，并开始收藏影像作品。

  为什么会和大报恩寺琉璃塔版画结缘？“当时我想的是，关于南京的塔的影像，应该由南京人自己来收藏。”刘洋说，2014年，她在北京的拍卖行花两三万元买下了这幅《南京瓷塔》。当时，她并不清楚这幅画到底有什么价值。“我只知道大报恩寺琉璃塔出土了佛顶骨舍利，所以这个塔肯定不一般。”

  刘洋从专业的角度判断，这幅版画诞生时还没有摄影术，因此它可能是现存的为数不多的珍贵影像。她如获至宝，从北京回南京途中，一路把画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是刘洋个人收藏的开端，从此一发不可收。李欣是她收藏之路上亦师亦友的同行者。李欣运营着一个中国影像艺术品交易平台。“我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它可不像现在这样被装裱得这么美。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张旧纸，就看你有没有慧眼识得。”李欣说。

  5月17日，刚抵达南京的李欣接受了现代快报记者的采访，并一同参观大报恩寺遗址公园。她感慨道：“自影像艺术品交易平台创建以来，我们源源不断地收到国内外流的藏品。这些历史性的影像非常重要，很多人愿意通过这个平台让它们找到归属。”

  李欣告诉记者：“我的心愿就是在有生之年，把流散在世界各个角落的反映中国历史变迁的影像找回来，让它们早点回到祖国的怀抱。”

  4

  2015年，南京建造了大报恩寺遗址公园，为了保护原有塔基，建造了一个轻质保护塔。夜晚，这座新塔流光溢彩，非常醒目。这也引发了更多的隔空怀想：当年的琉璃塔该有多壮观？

  它，九级八面，通体琉璃，是琉璃技术的集大成，堪称明朝建筑成就的缩影。

  明朝一度非常强大，大报恩寺琉璃塔就是见证之一。它的整体设计师是明成祖朱棣。朱棣为报父母恩，要建一座通体琉璃的“天下第一塔”。由于经费不够，朱棣把郑和调到南京，调用了下西洋贸易的最后一笔百万银两，最终才把塔修成。

  可惜，这么集大成、斥巨资、美轮美奂的宝塔，最终毁于战火。后人能看到的，只剩一些零星的构件，其中包括珍藏于南京博物院的大报恩寺琉璃塔拱门。

  5

  5月18日是国际博物馆日。刘洋拿出珍藏的宝贝，在自己经营的一家小咖啡馆办了场展览。

  除了两幅大报恩寺琉璃塔的版画之外，还有一批太平天国时期的南京摄影版画。刘洋介绍，摄影版画是指在摄影术诞生之后，以摄影照片为母版制作的版画，“那时的照片不能复制，只能制成版画，用于传播。”

  早期的版画，特别是摄影版画，等同于今天的影像。刘洋收集的这批摄影版画，记录了当时的南京城墙、长江南京段的景致等，极为罕见。据说，这些照片的母本，即摄影师拍摄的照片，因为照相馆失火底片被毁，几近绝迹。所幸，以照片为母本制作、发表在《伦敦新闻画报》的摄影版画，保留下了这批珍贵的视觉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