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洛阳 马俊利
最喜欢春天,阳光正好时,挎一竹篮子,拎一把小铲刀,篮子有点旧,不碍事的,就用它装野菜,顺便往篮里划拉点阳光。小铲刀样子有点丑,没有关系的,它挺锋利,轻轻松松挖得动土。
野菜就长在家乡的春天里,河边、田间地头、沟沟畔畔,只要你能看得到的地方,都能看见它们摇曳的姿态。离我家不远的南山上,车前子和蒲公英最多,我们管车前子叫驴耳朵,这小东西,叶片肥厚,上面铺了一层细细的绒毛,模样像驴脑袋上向上竖着的两只耳朵。
驴耳朵要生得正好,不老也不嫩时挖回家才有味,用清凌凌的井水洗净,上锅焯水,调成馅,细玉米面做皮,便做成人们最爱的菜饼子,咬一口,滑嫩爽口,芳香四溢,品品,有春天的味道。
蒲公英我们都叫它婆婆丁,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也许是样子老迈,像个上年纪的老阿婆。蒲公英泡水喝好处多多,生吃蒲公英的话要挑嫩的,从地里刚冒尖的最好,回家也不用费劲,洗干净,和刚发芽的小葱一起上桌,蘸酱就着大饼馍,白饼子配着娇艳欲滴的绿,好看又喷喷香,那叫一个爽哦。
苦菜我们都不吃,嫌它太苦,挖回家往院子里一扔,鸡、鸭、鹅乱哄哄开始抢,院子里上演着惊心动魄的“三国演义”。数鸡最狡猾了,叨着一棵赶紧跑,躲到一边独自慢慢品,尖尖的嘴巴,一耸一耸的,专挑嫩芽吃。鸭子吃相最狼狈,嘴里半截,外面半截,脖子一甩一甩的,就差没囫囵吞下去了。大白鹅平日绅士模样,踱着四方步,不紧不慢,悠然自得,看见好吃的,也顾不得体面,马上投入战场。
草生的野菜能吃的太多,一有空闲,就去田里挖野菜,累了就躺在沟沿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棵草,数数天上有几朵云,伸出手想抓住慢慢走动的阳光,却总是徒劳!那些野菜,花兀自地开着、白的、黄的、紫的,也有像湖水那样淡蓝色的、素净的、妖艳的,怎么都好看,满天星般的开了一地,风来时,个个晃着脑袋,一副醉春风的样子,其实,我亦是醉了的。
野菜有我知道的名字,也有很多我叫不上来的,我大都叫它们的小名,灰灰菜,刺脚芽,等等等等。就像村子里有许多人,别人也不知道他们的大名,张三李四,狗蛋二混子的,一叫就叫了一辈子,倒也自在。
榆钱好吃,榆树钱一串串地挂了一树,颜色起先是浅绿,也不是浅绿,是鹅黄色,等样子稍稍有点发白了,这时的味道恰恰好,带着一丝甜。小时候也不知道害怕,光着脚丫子就爬上去,一刻钟的工夫,满满一篮子,回家掺进玉米面做窝窝头吃,也不错哦,不信的可以试试。
洋槐树开花时,正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洋槐树又是最常见的,村头村尾,山间路旁,哪哪都是。村庄被槐树掩映,那花香一飘就是十里,香得逼人,连老牛闻了,都麻酥酥地打颤,迈不动腿了。
我就找一个斜山坡的地方,坐着和躺着都行,一伸手一嘟噜,一张嘴一串的,睁开眼,除了绿叶就是白花,还有透过枝叶的湛蓝,闭着眼,满嘴的香,满嘴的甜。
想来,春天总是不会辜负我们,不但带来野菜,还带来花香,温暖和厚重。我们和春天相遇,就是恩泽一场。
不说了不说了,吃过午饭,小睡一会儿,一个人山上转转挖点野菜去,今晚凉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