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化 范圣龙
所谓吃祖,就是清明前后,去外地打拼发展的人回乡祭祖,借机与本姓家族举办个晚宴,聚一聚,叙一叙,增进交流,加深亲情,费用由各家各户分摊。不知吃祖起于何时,主持人说袁氏家族聚餐已有四个年头,而我则是第二次参加。
爱人属于外姓,为出嫁女的女儿,按理可以不参加,受到小舅的邀请是有原因的。小舅酷爱唱歌,特地在家中置办了一套上档次的音响,时不时在亲戚群播发一段演唱的视频:头戴时髦遮阳帽,身着紧身的皮袄皮裤,脚穿高筒靴,那装束根本不像六十开外的农村人,宛然一副大腕级明星派头。一次我夸赞他说有机会一定亲眼领略小舅的风采,于是便有了他的盛情相邀。
聚餐地点设在村里一饲养专业户的库房大厅,蛋筐搭建的主席台上铺着红地毯。因为疫情,去年的吃祖准备得有些匆忙,小舅连唱了两首,都未跟得上节拍,下台后直摇头惋惜。我敬上一杯酒,极力褒奖他的台容台姿,他遗憾着表示要充分准备,确保明年完美展现。
上周六,本想早点下乡,细细品味一番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后的村容村貌,宽敞住宅,洁净街道,广阔田野,新鲜空气,可惜天公不作美,下午才停止下雨。六点前到达时,大厅已经基本满座,整整二十桌,比去年又有了增加。正待各路有意献艺的精英们跃跃欲试时,音响突然不作声了,原来,每位都各自用手机与音响对接蓝牙,导致点唱系统瘫痪。音响罢了工,小舅急了。
“舅爷爷,你怎么还不上台唱歌啊?我等着献花呢。”我们特地带来了读一年级的外孙女,并且于开席前几分钟匆匆赶到田头采摘了一束金黄色的菜花。小舅有些犯难。原来,《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最亲的人》春晚后才流行,刚刚学唱不久,万万少不了伴奏,缺了音箱谈何效果。一旁的大舅鼓动着说:“清唱,《漫漫长路陪你走》,你最拿手的。”
谁知,等候上台的已排成了“长龙”。村里当干部的主持人当仁不让,硬是让音箱响了起来,有模有样地唱起来。来自重庆的孙子辈小伙子一曲《成都》,赢得掌声阵阵。远房的三妈,凭借八爷的二胡伴奏,演绎起淮剧《赵五娘》,尽管调子跑出了八百里,但声情并茂,有招有式,台下笑声如雷。那些还在读书的小孩们不甘心只当观众,涌上舞台,有的跟唱,有的大叫,有的张牙舞爪地伴舞,有的刻意夸张地摆出各种逗人捧腹的姿态、怪脸……
“完了完了,白白准备了一年。”望着川流不息登台献艺的人,小舅舅哭笑不得。
还是大舅会安慰人:“再备战一年,来个一鸣惊人。”
小舅舅无语,独饮一杯闷酒。片刻,他突然想起一个看似两全其美的体面办法,对外孙女说:“来,我带你上台献花去。”
不料,外孙女不从,振振有词地说:“只有一束花,这么多人登台表演,让我送给谁啊?我还是给舅爷爷留着吧。”
众人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