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仓 李仙云
每到细雨寒春的清明时节,我的思绪总会沉湎在哀伤惆怅中难以自拔,那已故亲人如梭过往就像窗外纷飞的雨絮,在轻柔地敲打和寒凉着我的心扉。血脉相连的至亲已是天人永隔,哀恸像撕裂的伤口在心间漫溢。凭栏远眺,薄雾霭霭,烟雨迷蒙,一种哀婉悲怆的情绪便在心中氤氲缠绕。
“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依稀记得在岁月深处,那些传承千载的清明节,虽天气转暖桃红柳绿,但乡野村陌那一丛丛蓬蒿,几处荒丘墓茔,总给人无尽的萧瑟与凄凉之感。岁月倥偬,往事如烟,儿时故乡的清明,母亲总会蒸好一笼祭祖的花馍,馍芯包裹着鸡蛋。爷爷会把事先备好的黄裱纸打成一枚枚四行圆钱,他边忙乎边絮絮念叨着,生怕落下啥不可或缺的物什。那种表情肃穆、颇具仪式感的上坟烧纸,修墓添土,对亡者的怀念,总让我想到冰心老人的话:“清明扫墓,也可训练小孩子一种恭肃静默的对先人的敬礼。”也是在那些磕头礼敬的祭祀中,我明白了那衰草荒冢之下,一抷黄土之中,埋葬的是我的生命之源、我血脉相系的列祖列宗。
学生时代,每年清明都少不了去烈士陵园扫墓。当年曾在青松翠柏守护的陕北直罗镇烈士陵园,正值豆蔻的我们满腔热血去深切缅怀那些为直罗战役浴血奋战的革命先烈,他们英年殉国长眠于此,与青山相依,和黄土静守。就是这场毛主席亲自决策部署的战役的胜利,为党中央把全国革命大本营放在西北的任务举行了一个奠基礼。
在花木扶疏、松柏葱郁的陕西耀州革命烈士陵园,每年清明我们都会列队上山,胸前佩戴着亲手制作的小白花,表情肃穆地缅怀和祭奠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被国民党秘密杀戮的32位革命烈士。我和我的同学们当年就是在那里举行了入团入队仪式。历史不能忘记那些血流成河的凄惨剪影,是烈士们沸腾的热血和嶙峋的骸骨换来了今天的盛世太平。
思绪在如烟似雾的雨幕中缥缈,穿过那冷暖交替的岁月,那些尘封的记忆又悄然在心空飘浮。当年客行他乡的杜牧在烟雨古道中吟出“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凝聚了千古惆怅的诗句,也道出了我羁旅漂泊、缅怀亲人的无限哀愁。我在他乡遥望那魂牵梦萦的故乡,我仿佛看到曲径荒岭之上,杂草丛生中那两座经风雨侵蚀而古旧斑驳的墓碑,青山依旧,墓冢荒茕,那里葬着赐予我生命陪伴我度过人生最难熬岁月的至亲双慈。每每想到他们,心间就有一朵圣洁的莲花在静然绽放,那种静谧的暖流会涌向四肢百骸。
双亲在不该辞世的年龄匆匆离世,让为人子女想要“乌鸦反哺”“羊羔跪乳”的孝心终成遗憾。世间最痛愧的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有人说清明节也是中国式“感恩节”,是我们与已故亲人的生命交流仪式,那就让我们用这种一脉绵延的祭祀方式,永远感恩和缅怀那对我们恩深似海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