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 徐建平

  南京的一个朋友打电话来，托我帮他搞一只水缸。当时嘴上应了，但过后想想觉得这事有点难，因为苏州早没有烧制水缸的厂家了。

  以前乡下还没有自来水的时候，镇上供销社有水缸卖，买回来放灶屋间，从河浜或老井里取水倒入水缸，平时做饭烧菜喝水洗漱都用缸里的水。

  我结婚后与父母亲分家，父亲特地去镇上想再买只水缸给我，但不凑巧没有买到。

  有一天，后泾浜里来了一条卖水缸的船，船上摆放着大大小小各种规格的水缸。父亲喜出望外，上船选了一只直径80公分的水缸，弄回来后对我说：“阿男啊，这只水缸归你了，今后要靠你自己挑水吃了！”我看着这只水缸，感觉身上多了一份责任。从此，每天清晨，我担上水桶，迎着东方初照的霞光，去老村庄的井台挑回一担担井水，直到把水缸挑满。女儿会走路后，每次跟屁虫一样黏在我后面，我一路“哼哟哼哟”地哼着号子，女儿银铃般的笑声也洒了一路。这只水缸陪伴我一家三口十几年，直到老村庄后来拆迁。由于用上了自来水，水缸的使命也就结束了。不过那些美好的记忆还一直留在脑海里。

  前几年我那个自办的小厂想腌点咸肉给工人们吃，我和张厂长特地开了一百多公里路的车，跑去宜兴买回一只水缸。

  可眼前急要的这只水缸怎么办呢？我同张厂长商量，张厂长说：“横泾旧木市场好像有得卖。”那天晚饭后，我俩散步荡了过去，走了一刻多钟，来到旧木市场已是黄昏，市场内空无一人，只能作罢。

  突然想到一个搞建筑的朋友邱老板，他平时为村民翻建房子，可能有点办法，便打了电话给他。他很爽快，当即就说他家里便有，让我过去看看。

  邱老板在村口等着我，他黑里透红的脸透出农家人的朴实。虽然六十多了，但村里人的房子修修补补的事儿总找他，所以一直闲不下来。我随邱老板来到他家，穿过客厅进到小巧的院子，里面种着些花草，还有绿油油的香葱和大蒜。我注意到有几只大小不一的水缸静静躺卧在地上，心里便泛起一阵喜悦。

  邱老板朝着我说：“这几只水缸你随便挑吧，想要哪只拿哪只！”朋友所托总算有了着落。我对邱老板拱拱手：“先替朋友谢谢你了，过几日我让朋友自己来挑一只。”

  我满心欢喜，等待着南京朋友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