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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面具里
隐藏着人类的秘史
  《面具之舞》
  王艳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20年12月

  2011年,四川省平武县白马藏族“跳曹盖”入选国家级非遗名录传统舞蹈类。根据《面具之舞:白马人的神话历史与文化表述》一书的解释,“池哥昼/跳曹盖”集歌舞乐于一体,指生活在川甘交界处两省三县(四川省平武县、九寨沟县及甘肃省文县)的白马人每年岁末新旧交替时举行的以驱鬼除疫、驱邪纳吉、祈福禳灾为目的的民间傩祭仪式。

  作者王艳,从小生活在这片地域,她深切地理解“池哥昼/跳曹盖”对于白马人的意义。王艳说,这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最重要的仪式,凝结着生产、生活、信仰、习俗、观念、情感等诸多因素。漂泊的白马人在节庆时返回寨子,伴随着响彻山谷的锣鼓声、土炮声,人们载歌载舞,奔走吟唱。“池哥昼/跳曹盖”仪式还原了白马人自然崇拜、图腾崇拜、祖先崇拜和万物有灵的原始宗教信仰,承载着白马人的喜怒哀乐,一直延续到今天。

  这部作品的标题与主题,让人联想到法国人类学家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及其经典作品《面具之道》《图腾制度》的论述。列维对北美印第安人面具的美学特点给予了极高评价,认为它们堪与古埃及或古波斯和欧洲中世纪的艺术品媲美,而且这些面具的制作方式、风格和样式还具有仪式功能和历史分析的价值。

  “池哥昼/跳曹盖”的典型标志之一,就是各种奇异的面具。俗话说,“无面不成傩”。面具正是这项研究最好的切入点。王艳搜集各类面具,解释它们的符号意义,研究面具制作的具体过程,走访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文县池哥昼”面具雕刻制作技艺的传承人班杰军等人,结合服装、道具、器物等展开“物的叙事”,重现了白马人的社会文化记忆。

  王艳引述了列维的名言:“在面具里,隐藏着人类的秘史。”有关面具起源和象征意义的诠释,构成了分析的支点。王艳接受列维-斯特劳斯的启发,同时也在摆脱列维的影响。王艳放弃了结构主义的框架,不刻意寻找对应,她的作品尽管是学术性质的,行文却不晦涩,避免使用艰深术语,丰富多彩的田野纪事与平易亲和的语言降低了阅读门槛,从文学的视角扩展人类学的诗化之维。

  相对而言,王艳受费孝通和叶舒宪的影响更深。王艳曾获第三届“费孝通田野调查奖”。踏遍白马族地,拥有第一手的材料,才有生动细致的民族志描述。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费孝通就注意到了川甘陕藏等地的民族特色,王艳梳理了费孝通关于“藏彝走廊”的五次阐述及其完整概念的构建过程,让这项研究的承续传统体现其意义。叶舒宪是中国神话学会会长,在原型研究、比较文学、文学人类学等领域颇有建树,叶舒宪可能给王艳提供了一些思路,处理神话中那些看起来不合逻辑的现象和情节,更贴近中国边疆少数民族的心理语境。

  白马人被誉为“东亚最古老的部族”,从神话到民族志,从礼仪到造型艺术,从社会结构到传承方式,这部作品在打捞记忆的同时,也完成了历史追问的一种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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