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王慧骐

  那天跟太太一道去六合看胡大姐和她老伴。胡大姐原本住在距我们不远的一个小区，但那房子过于逼仄，且终年不见太阳。他们下了决心换房，但两个从企业退休的老人手上不可能有太多钱，只好把着眼点放在六合区的一个镇，三室一厅，两大间朝南，每天都阳光足足的。她喜欢骑部电动车，一个人遛弯儿，小镇上几乎每天都有个集好赶。再就是把窗台下的一小块地不声不响地点上了豌豆，移栽了几盆花，还自己当泥瓦匠，用黄沙水泥砌了个墩子。说等春天来了，往上面一坐，四面风来，暖暖的，不要太舒服噢！

  我们那天去，胡大姐瘸着一条腿来地铁口接我们。还是年岁不饶人呵，早几年胡大姐还生龙活虎似的脚步子迈得老快呢。去大姐的新家坐了坐，喝了杯她女儿给他们的铁观音。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我们认识大姐快有十年了。那是太太有一次摔伤，左脚的脚踝粉碎性骨折，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胡大姐是我通过中介请来的护工。胡大姐人好，照顾人也有办法，一段特殊日子的交往后与我太太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胡大姐小时候就是个苦孩子，她妈妈在菜场卖菜，她一放了学就来帮妈妈一块拣菜摘菜。我太太曾写过胡大姐的童年，说那时候冬日里的寒风把大姐的一双小手吹成了红萝卜。

  大姐的老公以前在厂里开货车跑长途，如今老了也就猫在家里哪都不去了。早些年患了高血压，这让他比较恐慌，每天爬起来最重要的事是测好几次血压和准时准点地服药。没太多的事可做，便会时不时地朝大姐发些无名火，不过大姐不跟他计较。日子总要一天天过下去的。他们有个女儿，做小学老师；外孙女今年要考大学了，所以很难抽出时间从城里来看爹娘。平日里找他们说话的人没有几个，日起日落的只能是各自捧着一部手机打发时光。

  见我们大老远的过来，胡大姐一定要给我太太送点什么，说不久前从一处拆迁工地上捡来的一只陶制小缸估计你会喜欢，让老伴去房里找一个结实的塑料袋来，老伴应得麻利，还找来了打包绳，在塑料袋一转边都系了系。

  大姐推一辆电动车，把小缸给我们驮到地铁口。寒风吹乱她的几缕白发，但吹不走她从来就有的那股子乐观和倔强。“春天带小外孙一块来，我们去金牛湖玩！”大姐的声音一直响在我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