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港 许国华

  一夜春雨，院子里围墙边开垦的一畦韭菜仿佛得到了召唤似的，争先恐后地钻出了地面。绿莹莹，水嫩嫩，惹人怜爱。“一畦春韭绿”，多美的诗句，一个绿油油的春天扑面而至。

  围墙一隅，原本是种花植草的地方，可我们全家都不擅长侍弄花草，白糟蹋了那一点寸金寸土。妻子建议不妨种些蔬菜。于是，全家响应，自力更生，改造成了一个小小的菜园。栽几簇小葱，种一畦翠韭，植数丛大蒜，播少许菜籽，自然散养状态的菜园，居然也绿意盎然。

  妻子撒下韭菜籽，刨土，施肥，不久就长出了绿油油的新韭。韭菜是出了名的“懒人菜”“长生菜”，丢在哪里都能生长，产出高又不费事，且只须栽种一次，以后每年无需再种，“春风吹又生”，来年春天又能绿色满园，省却不少耕耘播种的辛劳，更不像花卉那样娇贵难伺候。

  韭菜四季常绿，割了一茬，就能再长一茬，剪而复生，常年供人食用，一生可割剪无数次，有极旺盛的生命力，故称“久菜”。《说文解字》曰：“一种而久者，故谓之韭。”韭者，谐音“久”，乃生生不息、长长久久之意。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不禁惊叹杜甫诗中的“剪”字之妙，一剪一合之间，便剪出了春天清新的味道，剪出了春韭鲜嫩的味道。我想，趁着一帘春雨，剪上一刀春韭，那绝对是浪漫的诗情。

  食人间烟火的剪春韭，一般都在清晨，朝露未晞，韭菜畦里新绿欲滴，清香扑面。妻子弯下身子，一手拢着春韭，一手握着剪刀，紧贴地皮，剪得平平整整，春韭便齐齐地脱离了根部，一拃春韭静静地拢在妻子手中，用手轻轻地抖落几下，绿叶随之翩翩起舞，恰似春风在绿叶上依依荡漾。

  剪春韭看似简单，但还是有一点小讲究的：一是剪刀要锋利，快刀剪韭菜，越剪越长，钝刀剪韭菜，越剪越蔫；二是千万不能在中午或阳光强烈时剪韭菜，强烈的阳光容易晒蔫韭菜。剪完韭菜之后，妻子还要在韭菜根洒上一些碎泥，有条件时再覆盖一点稻草灰，既保护了韭根，又增加了肥料。

  俗话说：“头茬韭菜比肉香。”开春的第一茬韭菜，吸足了一冬的养分，长出来的韭叶格外青绿肥润，吃起来特别清香鲜美，口感超好，是名副其实的“春天第一菜”。

  春光沐浴、春雨润泽的一畦春韭，叶似翡翠，根如白玉，青翠水嫩，清香飘逸，自然是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妻子本来就有一手好厨艺，加上春韭的滋味可人，即使是家常做法的春韭蛋皮汤、清炒春韭、春韭炒鸡蛋、春韭炒肉丝，味道都特别鲜香，我们吃得也特别鲜美。自家院子里栽种的春韭，既是地道的无公害绿色时蔬，更是唤醒我们沉睡麻木了的味蕾记忆。

  用头茬春韭裹馄饨，绝对是时鲜的佳肴。剪一茬春韭，洗净、切细，与鲜肉剁成泥，打入几个新鲜的鸡蛋，便是上等的馄饨馅料。馄饨的醇美和春韭的鲜香巧妙地糅合在一起，简直就是人间绝配，仿佛包裹的不是春韭，而是春的鲜美、春的绿意、春的生机，一个生机盎然的春天鲜活地展现在眼前。

  馄饨煮熟了，开锅了，捞入瓷盘中，晶莹剔透，透过馄饨皮就能看到里面绿莹莹的韭菜馅。咬一口更是清香四溢。那是久违的乡村味道，是渴望的春天味道，是梦寐的自然味道，也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快乐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