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征 张玉明

  鼓楼桥旁，有个卖金鱼的摊子。守摊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皮肤黝黑，满脸皱纹。摊前摆满了盆，养着各种各样的金鱼。夏天时，盆里插着增氧管，嘟嘟地冒泡，冬天则不插，盆里的鱼看得更清楚，有红，有黑，有白，还有五花的。每年春节前，妻都来这里，买几条红的，用塑料袋拎回来，养在鱼缸里。说是红红火火，年年有鱼。

  妻买回的金鱼，是最普通的那种，除颜色通红，与小鲫鱼一个模样。我怪她不会买，应该买那种蝴蝶尾的，看上去有很多条尾巴，游起来，缓缓摆动，似女人拖曳的长裙，煞是好看。或者买那种狮子头的，头顶有一团肉瘤，更像不小心撞的大包，看似威武，像头狮子，实则让人心生疼痛，惹人怜爱。再不就买那种水泡眼的，眼旁生有两只大水泡，像青蛙鸣叫时，鼓起的鸣囊，又像美人伤心流泪，哭肿的眼睛，很是迷人。妻不屑，说就这种好养，精干利索，不娇贵。而且价格还便宜，一元一条，还送两包鱼食。那些头上长包的，眼睛带泡的，尾巴带飘的，要好几块钱一条，价贵不说，看起来弱不禁风，估计难伺候，不好养活。

  喂食有讲究。一开始养，没经验，生怕饿着，不停地喂。鱼儿也不知节食，来者不拒，结果吃撑了。病歪歪的样子，让人揪心，好几天才恢复过来。后来请教行家，说不要顿顿喂，两天喂一趟就可以了。果然没再出险情。

  给鱼缸换水是个小心活。鱼缸是玻璃做的，易碎品，磕碰不得。已经小心翼翼了，还是难免意外。一次换水时，顺便清洗一下鱼缸。一不留神，碰了水龙头，顿时裂了一道缝。又一回，我怕鱼寂寞无聊，捡了一些雨花石放到缸里，供鱼儿游戏赏玩。换水时，我把石头也拿出来清洗，放回去的时候，大了意，将缸壁砸了个洞。后来买了只壁厚的鱼缸，心想这下不会破了。结果，妻子收拾碗筷时，我跑去换水，一不小心，两人手中的碗与缸碰到了一起，又报废了一只。妻很懊悔，我安慰她，凡事过三，就没事了。再而衰，三而竭。果真灵验，以后鱼缸再没破过。这些都是刚开始发生的糗事，权当交学费。

  春节过后，开始上班。气温一天比一天高起来，换水必须更勤快。刚上班事多，难免疏忽。结果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事故。鱼越养越少，正月未过完，就一条不剩，全军覆没了。连续两三年，都是这种结果。妻闷闷不乐，将鱼缸洗净晾干，叫我放到书橱的顶上，说以后再不养了。我给她想办法，建议养到正月十五，就别养了，把它们放生掉。妻说小区里正好有个池塘，就按你的主意办，放它们回归自然最好。

  放生后，妻仍不放心，时常去塘边转悠，想看它们活得怎样。去了几次都没见到影。后来听人说，金鱼是人工养的，过惯了食来张口的生活，放到水塘里，自理能力差，竞争不过其他鱼，最终还得饿死。还说金鱼通体红色，太醒目，无处躲藏，会被其他鱼吃掉。妻又开始担忧起来。我说，养着怕不活，放生又不舍，你说怎办?干脆还给卖鱼的得了。妻说，这个主意好。

  后来再养。元宵节一过，妻赶紧用塑料袋装了鱼和水，拎着去了鼓楼桥，还给了老者。一如当初从鼓楼桥拎回家的样子。我笑她，不是买鱼过年，是租鱼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