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邹雷
我喜欢动物,但却不喜欢养宠物;当然也喜欢花红柳绿,却不喜欢养花弄草。我把自己归到懒人那一类,自认为缺乏生活情调。有时暗忖:“这也不是我的错啊?难道你喜爱吃米饭,就一定要去种水稻吗?”
搬到新居后,友人陆续送来几盆花,有茶花、月季,还有一盆养到枯死,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它长着肥大的叶子,泛着绿翠,惹人喜爱。这几盆花对我来说是友情的象征,无意中让我有了“护花”的使命,扛起了园丁的责任,每天给它们浇水成了我一项额外的任务。
养花种草也是门学问,但是我对此一窍不通,以为只要让花每天喝足水就行了,所以早晚坚持浇水。可是茶花、月季们并不领情,尤其是那茶花竟然憔悴得一天不如一天,渐渐地我也没了当初侍候它们的热情。
后来,我想了一招:将一盆水高高地坐在凳子上,从盆中顺下几股线绳来,緾在花的枝叶上。剩下来就是时间问题了,盆里的水通过线绳慢慢地渗透到花盆里。看见花木的枝叶被水浸润,水滴落入盆中,我甚至为懒人养花的“创举”得意起来,兴奋得自己都想狠狠地表扬一下自己。但是,好景不长,阳台上的花最后都以枯死的结局,向我表示了最严重的抗议。
花没了,盆还在。我一时心血来潮,在里面栽上葱、插上蒜,既赏绿色,又可食用。做菜时需要葱花,吃面时需要蒜叶,随手一掐倒也方便。有时,我甚至想过在花盆里种上一株玉米,或者点上一颗西瓜子,但是这些庄稼长在阳台上太夸张,玉米长起来会有一人来高,直接顶到天花板;西瓜秧子疯长不但会霸占全部阳台,胆大的藤蔓说不定会串到我客厅里去做客。于是我放弃了种它们的念头。
花盆再小,也算是一块田地。就在我种庄稼想法荒芜的时候,这块田地里竟然冒出一些野草来。
与庄稼相伴而生的野草总令人生厌,勤劳的农人视它如敌,一般都会斩草除根。我本来也打算下手薅了它们,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蹲下身子近距离接近野草的时候,突然想起它们的好来。不是么?野草的生命力极强,不用浇水,也不用施肥;不用人种,也不要人养,今年枯了,明年还会绿。野草没有庄稼那么金贵,你踩踏它,要不了多久,它又昂首挺直身子。哪怕是火烧又怎么样呢?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在大自然中它是条硬汉子,几乎没有什么索取,坚定地扎根大地,默默地守护自然。
又过了些日子,野草里生出两株植物来,且越长越大,格外醒目。我通过识图软件查了一下,名字很怪,叫“鳢肠”,是菊科鳢肠草本植物,通常长在路边田埂,总之,遍地都是它的家。全草可以入药,有凉血、止血、消肿、强壮体魄之功效。当看到“亦能当菜来食用”,我乐了,做饭的时候又有地方随手掐菜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筑巢引凤,养草引鸟。某天,我打开阳台上的窗户通风,一只鸟儿飞进来,竟然相中了长着茂盛“鳢肠”的花盆,在里面做起了窝。它长着黄嘴(喙),黑色的羽毛,我以为是乌鸦,悄悄地给它拍了照片,验明正身原来叫乌鸫。看着绿油油的“鳢肠”和那可爱的鸟巢,我心情激动,于是“偷”诗一首:“ 我家阳台野草花,宝塔山顶夕阳斜。昔日静林乌鸫鸟,飞入闹市百姓家。”
从此,那道窗子是再也不能关闭了,我还特意为乌鸫鸟留了一道宽宽的通道,供其自由飞进飞出。为了不惊扰它,一般都等它不在的时候才会去阳台。一个多月后,它孵出了一窝雏鸟。小鸟们长得很快,半个月就跟成鸟差不多大了。突然有一天,当我回来的时候,发现鸟巢是空的,从此就再也没有见到它们。
鳢肠还在,乌鸫明年还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