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卢云

  南方的冬天通常比较湿冷，南京也不例外。连续的几日阴风冷雨之后，难得出现了晴空万里，这样惬意的早晨我和三岁的儿子在路边等公交车一点也不冷。时间尚早，我索性带着他穿过站台后面的慢车道，到安全的红砖步道上去看大树和落叶。

  梧桐树的叶子落了一地，橙黄和暗黄的叶片上泛着晶莹的露珠，与红色的地砖和黄色的草地相映成趣，儿子欢快地跑过去踩得落叶沙沙作响，仿佛奏响了一曲冬日恋歌。

  踩着，踩着，这个幼儿园小班的小朋友突然一脸惆怅地问：妈妈，树叶落下了，大树会哭吗？我没想到他会由落叶想到这么有感触的问题，一瞬间心底被某种柔软的东西击中了，蹲下身子搂了搂儿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犹豫着该用阳光的正能量回答他，还是用离别的悲壮心情告诉他。

  我用成年人的狡黠，反问他：你觉得呢？儿子认真地说，它会哭的！我在想儿子是落叶触动了伤春悲秋之情，这是自己有心事要哭泣倾诉呢？又问，那怎么办呢，我们怎么安慰它？儿子转瞬笑了，眯缝起小眼睛，如同披着披风的超人将手臂高高扬起。只见他一只小手攥紧拳头，另一只手小食指指向天空中的树梢，神气活现地说，我知道办法了，等明年春天它就会长出新的叶子了。他就这样自问自答一番，由忧愁到快乐，只用了云淡风轻的一秒钟，就解决了问题。

  等车的空闲，他把手里拿着的幼儿园要上交的新年调查纸，歪歪斜斜卷成了纸筒。这纸筒成了他的百变宝贝，一会儿当成秘密地图寻找宝藏，一会儿当成话筒纵情歌唱，一会儿又当作望远镜远眺四方。他眯着一只小眼睛，借着“望远镜”抬头看看蓝天白云，说要寻找飞机的踪影，看见废弃的烟囱说是怪兽的城堡，看见远处的门面房说是深长的隧道，那架势就像探险的海盗队长在无边无垠的大海上乘风破浪探险寻宝。说话间，几只小鸟叽叽喳喳飞上了树梢，树上没看见鸟巢，不知道它们是如何过冬的。我问儿子没有飞往南方过冬的小鸟会冷吗？儿子笃定地回答，不会的，小鸟有属于自己的小被子，你看它面前有毛绒绒的小肚子。我讶异于他如此细腻的发现和丰富的想象，更慨叹成人对生活观察的麻木和游离。

  回归大自然，不用高档美食和玩具，不用锦衣华服和车房，几棵梧桐树和草地，一张纸片，几只鸟，就成了孩子快乐的源泉和无穷的乐园。快乐如此简单，世界如此美妙，我们如此富足，可又有多少人忘了出发时的初心，忘了珍藏这平凡的美好呢！

  人生是一场没有回程的旅行，这一刻，生处世间，第一次我盼着车慢一点，再慢一点儿来，让我们在这焦虑横行的快速道边，停一停，再停一停。孩子，在这等车的清晨，我要多听听你稚嫩的声音，多看看你独特的视角，这充满童真的想象和思索，如冬日暖阳抚慰着一颗颗疲惫忙碌的心灵，照亮了一颗颗渐染风霜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