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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12月24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下一篇 4 >>返回首页
所有的阳光都扑向雪

  □重庆 施崇伟

  冬至到,空气越加冷酷,风的刀子削得露出来的肌肤红成了柿子,却看不到一片六角花瓣的吐蕊,这是南方人对这个冰清玉洁时令的辜负。龟缩在陋室,借着火炉取暖的,幸有一本“下雪”的诗书。

  第一场“雪”,从2600年前的上空飘来。《诗经·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出门时,杨树柳树依依飘扬;归来时,已是雨雪交加的严冬。这本是一首征人之歌,唤起我的是思亲之情。女儿工作在下雪的远方。当第一场雪来临时,她打来了电话:“我们这里下雪了。天气冷了,您要注意保暖呀!”微信里,看到雪地里那个在职场奔忙的丫头,不由地心疼;收到快递员送达的新棉鞋,我向着北方,吟诵着“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然后给她发了个信息,“过年我要来看雪。”

  唐朝诗人刘长卿《逢雪宿芙蓉山主人》:“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刘长卿受鄂岳观察使吴仲儒的诬陷获罪被贬为睦州司马,恰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这也是诗人在政治生涯上走投无路的冬天。这幅风雪夜归图,是诗人的彻寒。

  我心中也有一幅风雪夜归图,刻骨铭心。1991年,和新年一起到来的是一场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过的大雪,白日银妆素裹,夜晚天寒地冻。暮色降临时,雪地也是黑的。一家人正要围炉夜饭,却不见父亲的身影。先前只顾抱着孩子在雪地里照相,却不知老人出门去了。这么冷的天,他去了哪儿呢?母亲在哀叹,我在抱怨。女儿在她妈妈怀里“咿咿呀呀”:“我知道爷爷去哪儿了。”这时,门被寒风推开,夜色里挤进个白头,冻红的手上拎着一块羊肉。“娃娃说,她要吃嘎嘎(肉),李老头家今天杀了羊,我去分了点。她正长身体,得吃好点。”娃娃乐得直拍手,我的热泪已融进了父亲身上的雪花。

  “雪”,继续坠落;诗,翻到了北宋。“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此诗作于苏轼经渑池忆及苏辙曾有《怀渑池寄子瞻兄》一诗,从而和之。史上最深兄弟情,岂独是兄弟,更是贤友生子由。苏轼与苏辙,两兄弟,如其名,一个是车上之轼,一个是车下之辙。《宋史》评价:“辙与兄进退出处,无不相同,患难之中,友爱弥笃,无少怨尤,近古罕见。”世间最幸运的事,莫过于有一个肝胆相照的知己,而比这更幸运的,是这个人就是自己的至亲。苏轼一生多劫难,“乌台诗案”,他以为定是一死。绝命之时,最牵是兄弟:“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虽然时空的浩劫将使伟大时代的一切都荡然无存,但兄弟之情则将在死死生生的轮回中永恒地延续!有幸,我也有一弟。他虽比我小,长得比我壮。以前家在农村,重的农活尽是他多干,生活的苦头他总比我吃得多。童年时,我们相互为伴;求索时,兄弟砥砺支持。而今,我工作在外地,老家的老父母,也尽是他在照顾。前不久,父亲生病住院了,他白天忙工作,下班就往医院跑。我的眼前,仿佛看到一个在雪地里奔跑的汉子。他,就是我亏欠的兄弟!

  雪与诗,看似风马牛不相及。雪是自然现象,诗则是文学体裁的一种。在这个他乡漫天飞雪日子,读诗赏“雪”,忘却世间的烦恼和忧愁;想暖和的时候,我看见所有的阳光都扑向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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