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刘月雄

  城郊的小院，隔三差五，老父亲都会过去打理，撒菜籽、搭瓜架、拔草和浇水，他忙得不亦乐乎。无奈今年天气变化无常，黄瓜、丝瓜、菜瓜和冬瓜经不起雨水和高温的反复折腾，收获甚微，倒是番茄的枝头，挂果累累，颇为喜人。不像其他瓜果，番茄的叶子细小，黄花开得极为羞涩，果子也迷你得很，是因为个头小，还是其低垂于叶间的谦逊姿态，才躲过旱和雨的不断侵袭？这仿佛蕴含哲思的小果，让我的思绪飘远。

  我想起了妈妈用白砂糖拌的番茄，时光流逝，记忆依然鲜活。一瓣瓣红皮红瓤，间有绿玉小粒，软软滑滑，卧在白盘子上， 对于放学回家又饿又馋的我们，可想而知，那是一种多么生动的诱惑。口水即刻报到，遂就着盘子，拿了筷子将它往嘴里赶了去，甜甜酸酸，真好吃。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小县城，日常生活还没有丰富到餐前水果的饮食习惯，那红白映衬的果盘，就像画一样明媚而温暖地刻在了我的心底。

  而后我在宁工作时，某天同事带了孙子来，小男孩长得真好，肤白眼大睫毛长，而且性格乖顺，我们好奇“孩子养成记”，同事列了不少，除了优质基因遗传，我犹记在心的是，她的孙子“一年四季爱吃西红柿鸡蛋汤，吃不厌”。有这么神奇吗？我对西红柿不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原来，西红柿含有大量的番茄红素、丰富的维生素A和维生素C，能美白肌肤、改善视力、延缓衰老，还能保护心血管、增强免疫力，它果然是我们的形象工程师。

  西红柿最初吸引人的是其艳丽的色彩，作为爱情的赠品，在情人眼里旖旎，后来一位画家的冒险试吃改写了它的命运。从此，“爱情果”沾满烟火气，既当水果又做菜蔬，可生可熟，可甜可咸，如此内外兼蓄，很像“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子，貌美又能干，工作如鱼得水，持家游刃有余，怎不叫人喜欢？

  圆圆的番茄，红扑扑的脸上笑意盈盈，在家常菜肴中，与圆溜的鸡蛋更是组合出了天长地久的圆满，可谓黄金搭档。它们红黄相配，跟着油盐下锅，或炒或汤，不一会儿，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就热气腾腾地上了桌，营养可口，而且不需要太多调料，有着原汁原味的真实与朴素。时下的人们，越来越热衷于舌尖美味了，且大多取材精细、调料丰富，作料铺里的油盐酱醋糖及料酒、八角、花椒和姜蒜等，要轮番上阵，这样的菜吃得多了久了，肥甘厚味包裹的肠胃难免不堪重负。诚如生活中的调料，是点缀和衬托，点到即可，不然就失去了生活的本味。人间有味是清欢，真正能抚慰我们的是家常的味道，平常人家，日日锅碗瓢盆，夕夕烟火氤氲，岁月浮沉，繁华掠过，彼此赤诚相融，才能烹煮出日子的幸福，正像西红柿和鸡蛋的搭配，不需要太多的花哨，简单朴素，有滋有味。

  宇宙万物，花草果蔬，常常为我们按下智慧的键码。在生活的大杂烩里，倘若我们像西红柿那般，美丽其外表、丰富其内涵、谦逊其品格、温暖其内心、质朴其为人，则不失为美好。

  这样想着，我把摘下的西红柿洗好，递给先生和老父亲，“嗯，好吃”，呵，太阳下，我们仿佛都成了番茄，晒得红通通的脸上满溢欢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