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马浩

  银杏树，非要到秋天读，方能读出味道。

  如果让我在树木中挑选秋天的代言，我会偏向银杏树。银杏树高大，树形如塔，一蓬一蓬的树枝围绕着主干向上生长，绝不旁逸斜出，更不会另立山头，姿态优雅端庄，金风一吹，果子与叶子都变作金黄，为肃杀的秋天增添了几分温和与暖意。

  行走在秋天里，远远地看到披一身金黄的银杏树，仿佛是在翻阅着光阴的故事。故事的情节是否厚重，读树皮的褶皱就知道了，就像一个人经历的世事沧桑都会写在脸上。

  人身上的每一块疤痕，都隐藏着一个故事，树也是。手扶着皲裂的树干，疙疙瘩瘩的虬块，那是时间沙漏之沙堆隆起来的，里边的故事需要细细地拣点，披沙沥金。

  读小学的时候，校园里有一棵古老银杏树，一口大铁钟就坠在它的一股粗枝下，远远地看上去，大铁钟就像结在银杏树上，近前细瞧，挂钟的钢丝已长进了树干里。铃声当当，悠悠扬扬地回荡在时空里，那棵银杏树都听到什么。

  几十年后的秋天，我走进母校的校园，一眼便看到了闪动着金黄叶片的银杏树。走向它，感觉似乎变矮了，大钟已不知去向，只见树干上突兀的疙瘩，还是那么醒目，枝上挂着稀稀落落的叶子，在风中摇摆着，不知是向我招手，还是同树作别，抑或自醉秋风，亦未可知。看着苍黑的枝干，浏览着枝上金黄的叶片，心中莫名地起了微澜，漾起缕缕说不清道不清的思绪。

  一年秋，曾在一山寺偶遇一株千年银杏树，为了保护这株活化石，树已被围栏围了起来，人只能在三米之外观看。树干，怕是两个人手拉手也围拢不过来，树皮上似乎长满了苍苔，树枝苍劲，便是皴法高妙的圣手，也难绘其神。扇形的黄叶垂挂在苍黑老枝上，风过叶摇，簌簌有声，声响中隐约着磬的清音，此时，我感觉正在翻阅时光的册页，令人发古之幽思。

  秋读银杏，读的是岁月沧桑的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