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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10月18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3 上一篇 >>返回首页
读露易丝·格丽克
想起另外几位诗人
  《月光的合金》 露易斯·格丽克 著 柳向阳 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

  □范德平

  露易丝·格丽克,像月光一样冷淡。获得诺奖,中国文坛和她本人似乎都毫无心理准备。“这消息太新了……我不会有朋友了。”这是有点自闭的格丽克的“获奖感言”。

  四年前,我读格丽克写下几行小诗:

  也许,它在书橱中的位置

  只是个巧合

  《月光的合金》,外形细节

  似乎没有特别的光辉

  也许,只是觉得

  它值得和我的诗篇放在一起

  我的诗和它一样孤独

  也许,它还更幸运一些

  ——读格丽克有感

  她能获诺奖,的确是幸运的事。格丽克的诗长于对心理隐微之处的把握,早期作品具有很强的自传性,关于自传性格丽克本人并不承认。后来的作品则通过人神对质以及对神话人物的心理分析,导向人的存在根本问题——爱、死亡、生命、毁灭。1968年出版处女诗集《初生子》,至今著有十来本诗集,也拿过普利策奖和斯蒂文斯奖。这次获得诺奖的理由是“因为她那无可辩驳的诗意般的声音,用朴素的美使个人的存在变得普遍”。

  读格丽克的诗,你会震惊于她的疼痛。最初读格丽克,仅仅两行: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每天/都有人在死亡/而这只是个开头……读来让人们有着强烈的痛感,诺奖开奖当天,我把书橱中的格丽克诗集拍了张照,在微信朋友圈开了个玩笑,说这两行诗好像揭示了疫情的秘密。

  诗人欧阳江河前几年曾与我和老曙在江苏科技大学合作“江南风”诗会,他快人快语,说格丽克“是一个学院派的小众诗人,相当杰出,但肯定不是一个伟大的诗人”。但是我认为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她的身后站着几位伟大的诗人。

  格丽克十多岁时就渴望成为一个诗人。她有着自己的诗歌主张:“我的偏好,从一开始,就是那种要求或渴望有一个倾听者的诗歌。这是布莱克的小黑孩,济慈的活着的手,艾略特的普鲁弗洛克,而不是史蒂文斯的惊愕。”她也毫不讳言地说自己是威廉·布莱克、叶芝、济慈和艾略特的传人。

  格丽克的祖父是匈牙利犹太人,移民到美国后开杂货铺谋生,她的父亲从小就有个作家梦,母亲毕业于名媛辈出的卫斯理女子学院。威廉·布莱克是格丽克的文学领路人,他是英国重要的浪漫主义诗人,又是一位版画家。在中国文坛享有盛誉,李叔同、周作人、徐志摩、梁宗岱、王佐良等人都译过他的《天真的预言》。格丽克记得自己在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读布莱克的《扫烟囱的孩子》:我母亲死的时候/我还小得很/我父亲把我拿出来卖给了别人/我当时还不大喊得清“扫呀,扫”/我就扫你们烟囱/裹煤屑睡觉……在我看来,这个黑色的孩子,给了格丽克一个灰色的童年。在“青春期中段”,她沉湎于一种尽可能少的进食状态而不能自拔,十六岁时,她终因厌食症辍学。

  在诗歌上对格丽克产生比较大影响的除了布莱克外,还有叶芝、济慈、艾略特等。十八岁,格丽克在哥伦比亚大学利奥尼·亚当斯的诗歌班注册学习,后来又跟随老一辈诗人斯坦利·库尼兹(1905-2006年)学习。库尼兹与罗伯特·潘·沃伦同年出生,曾任2000-2001年美国桂冠诗人。按格丽克的说法,“跟随斯坦利·库尼兹学习的许多年”对她产生了长久的影响;她的处女诗集《初生子》即题献给库尼兹。格丽克善于向伟大的诗人学习,有评论认为此时的格丽克“是罗伯特·洛威尔和希尔维亚·普拉斯的一个充满焦虑的模仿者”。但人们看到更明显的是艾略特和叶芝的影子。《芝加哥列车》写一次死气沉沉的旅程,不免过于渲染。《鸡蛋》开篇写道:“总是在夜里,我感觉到大海/刺痛我的生命”,似乎是对叶芝《茵纳斯弗利岛》的模仿,或者说反写。至于济慈,格丽克一直激动于他的“活着的手”:这只活着的手/如今还温热/能真诚的相握……另外,她身后的伟大诗人还有里尔克。里尔克是奥地利诗人,他的存在主义“诗想”深深地影响到后来的存在主义大师海德格尔与萨特等人。我们都读过他的:眼睛里的梦/眉毛仿佛能感觉/某种遥远的东西……格丽克痴迷于里尔克的《古代阿波罗石像的残躯》:我们无法看见传说中他的头部/一双眼睛仿佛即将成熟的水果。但是/体内的某种灿烂/仍映亮了他的躯体/恍若一盏灯/他的凝视虽已挪到下方/却仍在力量中闪光……她认为这是抒情诗歌的一个恢宏的范例,同时,在结构上也值得赞赏:以不可知开始,即植根于过去的空白;又以未知结尾。

  艾略特是格丽克诗歌研习的重要对象,她津津乐道的当然是《普鲁弗洛克的情歌》:黄色的雾在窗玻璃上擦着它的背/黄色的烟在窗玻璃上擦着它的嘴/把它的舌头舐进黄昏的角落/徘徊在快要干涸的水坑上/让跌下烟囱的烟灰落上它的背/它溜下台阶,忽地纵身跳跃/看到这是一个温柔的十月的夜…… 这几句是我们耳熟能详的片断。格丽克在一篇随笔中说:这是一首戏剧化的诗,普鲁弗洛克的感伤是这个成就之伟大之外的一个主题。在格丽克看来,时间是普鲁弗洛克的敌人,是艾略特反反复复的主题。时间嘲笑永恒的静止,一种主动的、动态的无变化的状态。在时间中,没有什么能获得这种静止;没有什么能够被反转。

  诗歌的词语是静止的,诗人的情绪在静止的词语中永动,正如格丽克所说:“就像一只静止的中国花瓶永远在它的静止中运动。”

  格丽克是站在诗歌巨人肩上的诗人,至于她是伟大或是平凡,或是杰出,并不重要。正如欧阳江河所说:“疫情之年诺奖选择了文学选择了小众诗人,让人心生敬意。”对于获得诺奖,格丽克和鲍勃·迪伦的不屑一顾不同,她毕竟接受了《纽约时报》的采访,并乐观地说,面对疫情“如果你能挺过这段时间,就会获得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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