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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10月17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下一篇 4 >>返回首页
拍场拾得(一)
  李鱓 《水仙兰石》

  “拍场”指拍卖场,本文则专指书画拍卖场。场者,非拍卖现场,而指因拍卖进行的系列活动,包括拍卖品图录、拍前预展等。

  据说,有关文物部门的鉴定机构成员,是不允许涉及艺术市场商业活动的,这的确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如果鉴定家都成了商业炒作手,混淆真伪优劣,目的却在盈利,当然乱了套。当今现实中,大约也确有这样的情况存在,不能不引以为戒。但躲在“象牙塔”中,不接触社会和市场,又无异于因噎废食了。

  我们的许多前辈鉴定大家,大约无一例外地看重市场。张大千先生与徐邦达老师的鉴定经历,都是从购买第一幅古字画开始的。没有涉及经济的“刻骨铭心”的锻炼,很难成就一双鉴真辨伪的“火眼金睛”。

  书画市场真是一个鱼龙混杂的锻炼眼力的好去处,尤其是频繁的拍品预展,数以千百计的书画作品,或古或今,或真或假,或半真半假,或似是而非,或似非而是……这种机会,大学堂里没有,即使博物馆,也无如这般丰富。北京的多次书画拍品预展中,我都遇到郎绍君先生带学生边看边讲,他真正用上了这个机会。

  拍场是古今艺术品的江河湖海,商家以为有利益的空间,藏家以为有觅宝的机遇,对鉴赏研究者而言,则是检验旧认识,发现新课题的大学堂。

  多年来,笔者关注拍场,甚至介入其间,多有收获的快乐。这快乐有二,一来自竞拍所得心爱之物,另一来自鉴赏方面的新认识、新发现与新感想。兹略述一二如下。

  文物书画似乎有“腿”,总走向经济发达的地区,这是文物鉴藏界久有的认识。今天的书画市场更验证了这一说法,书画古玩不但有“腿”而且长有“翅膀”。大量的海外回流品的出现,就说明了今天国内经济的兴旺。书画收藏地域和人物的变迁,是艺术品本身的阅历,它载着文化经济的大背景。

  一件日本装(裱饰与盒)的李鱓《墨笔兰石水仙图》真迹,作者题诗画中:“不比桃花可问津,湘烟楚雨接芳邻,幽香独抱无人赏,流水高山自在春。”没想到他感叹无人赏的作品,竟受到日本人的欣赏,东渡去了扶桑。那是李鱓乾隆十七年(1752)作此画后事。存画的木盒上,后又出现了一段手书的文字:“李复堂所作画,虽乱头粗服,亦饶韵致,疏散中有肃穆堂皇之概,盖其胸次高超,故落笔迥出寻常,万万非若俗学之描头画角也!时光绪五年孟秋,游东京见此本,偶记数语。江苏子琴钱怿。”大约正是这位游东京的同乡钱先生又将此图带回了国,其时在1879年,距李鱓作此画已127年了。后来,笔者在无锡拍场得此图,又过去了128年。

  日本藏画,装裱取我国古法,活装燕惊若飘带。又置木盒存放其间,甚至还有用双层套盒的。这是对于艺术品的珍重,尽管是一种形式,也值得我们借鉴。某日在“瀚海”见一日本回流之黄慎《壶公卖药图轴》,即用了套盒。该图绢本设色,可谓真、精、新。“扬州八怪”作品,当时大多悬挂时日较久,很少有保存较新的,而此图独异,何故?即是较早流传日本,备受珍重故也。有年我在北京某拍场得吴昌硕墨笔梅石图,也是日本回流品,据说还是一位文化名家所藏。

  日本文化在过去的悠久岁月里,受到中华文化的多方面影响,书法与绘画应是最为突出的方面之一。上述曾藏之日本的作品,都曾影响过日本的绘画,它们充当过中国艺术的使者,因而更加珍贵。

  近来,古旧书画在拍场受到青睐,价位大升。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其除了本身的艺术价值外,还具有历史的价值,又历经沧桑,存量有限。但是,古旧书画中的问题,较之新书画,格外艰深难测,有些难题甚至几代人都难以解决。古书画的相当部分,对于我们总会有一段模糊的距离,这是客观的存在,但并非不可认识,研究越深,这模糊的距离便越短。有时,稍加留心,就会发现前人做的手脚,那是旧时古董奸商的把戏。以牟利为目的,他们时常将小名头的作品改造为大名头的作品,或割款、或改款、或添款,他们利用着那段“模糊的距离”。

  “嘉德四季”最近一次拍品中,有件题为周亮工《竹石》的画,绢本、墨笔,清隽挺拔,一望知为明末人手笔。左上边缘署款一行:“栎下周亮工画”,其字迹墨色与画笔差异甚大,显系后添。周亮工(1612—1672)为崇祯十三年进士,是一位为官的文人,精诗文与鉴赏,擅书亦偶作画,游戏而已,绝无此图般精能熟练的技法,故可断定该图非周氏作。图上另有《新竹赞》三行:“稚子求无闷,抽条斗作难,莫言腾万尺,节节报平安。”未署名款,仅钤一印,朱文“潘志省印”。诗与画相吻合,书法墨色亦与画笔一致。潘志省,《明画录》载,浙江新昌人,明末时以善画名,专长水墨花卉与兰竹。据此可断,真作者即潘志省。此图估价一万五千元至两万五千元,最终以十九万元成交,不知购者意在周亮工还是潘志省?知否其中的圈套?

  历代书画奸商作孽,扼杀了多少小名家的艺术创造,又造就了多少大名家的伪品,损伤了我们优秀的书画史。有感于斯,收集艺高名冷或名小的书画家作品,便成了我的嗜好。

  笔者藏有清中杨法的篆书联,多年前傅申先生在舍中一见便大笑曰:“这不是‘现代书法’吗!”杨法也曾被列“扬州八怪”的,其书不可谓不怪,但极有根基。后来在上海朵云轩拍场又遇到了杨氏作品,大有新奇之意,这是古人的“现代书法”。

  古人也有类乎“现代画”的。笔者有一次得于“嘉德四季”的陆鼎《杂画册》,计八图,画桑蚕、群猪、稻草人,甚至将实境与梦境集于一图,可谓异趣横生。作者号铁箫,清中期布衣,嗜酒健谈,终身不娶,奇人也。册中“种竹”一图,作写意人物二,笔法奇而拙,其状大类于当下之“新文人画”。又见“瀚海”拍场李方膺《墨花册》,其中一页墨梅,劲枝疏花,寥寥数笔,且不作一字,仅于梅枝右侧钤“李生”“臣非老画师”“冰壑照人”等五印,或大或小,或方或圆,或朱或白,略呈塔状,此又一奇也。今日大有不善于书的画家,往往仅仅钤印了事,更有以印为点缀装饰,钤之多方,以为创格者,想不到两百年前就有了。所以“创新”是不可妄谈的,所谓“现代”古人又何尝没有过!虚心、踏实和研究,才是今天书画坛所急需的。

  “拍场”的文章,笔者还将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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