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晋卫兵

  那时候的南京，夏天热得没法过。大街上的柏油马路被烈日烤成了一块块面包，踩上去软绵绵的，烫脚。常常有调皮的孩子光着脚丫在上面踩着跳着，烫得“哇哇”直叫却也乐在其中。稍大一点的孩子这时候大多到家附近的水塘里游泳去了。距我家二三十米处有一个大水塘，那是我和邻居小伙伴消暑的场所。孩子们在水里游泳、跳水、打水仗，把夏天的炎热全忘掉了。但自从有个小孩在水塘里淹死的事发生后，家长们非常紧张，设了禁令。我知道还有更好的去处，只是稍微远一点，在雨花台那儿。那个水塘比家门口的要大，我一个人悄悄去那儿享受清凉。

  那时候雨花台周边有不少的池塘，最著名的叫主峰塘。它南靠雨花台主峰，东西两侧是南北炮台（即两座山），水面阔且深，周围的树木繁茂，还长满各种青藤和长长的巴根草。河面在山的影映下有点阴森，水性不好的人是不敢来这里一试身手的。那是一个下午，我和往常一样带着一本金敬迈的《欧阳海之歌》，准备游泳后到东炮台的树林里去看。

  水中的世界清凉无比，但享受它首先得会游泳，其次还要有点胆量。我那时有十二三岁吧，游泳的水平在小伙伴里是拔尖的。每次来主峰塘游，水面开阔，感觉特别兴奋。那天也一样，到了塘边脱去外衣跳进水里，由北向南游了两个来回，而后在河中间试着往下潜水，摸河里的石头。河里的雨花石不但漂亮而且大，我以前曾摸到过好几块，图案都很惹眼。有了好的雨花石，回家就可以唬弄妈妈了，说我是出来捡雨花石的。一个猛子扎到河底，摸到了一块石头，抱住它往水面上去。不好，突然感觉到腿不能动了，稍微动一下就痛得受不了，“抽筋了”，我赶紧丢掉石头，用手划水，但身子却拼命往下沉。死神似乎离我越来越近，我想喊“救命”，但四周一片空旷，没一个人影，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耳朵好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我用手一摸，是一根草……

  我紧紧抓住了这根草，这时身体好像轻了许多，慢慢地也能浮起来了，腿肚子抽筋的情况似乎也缓和了些。我从水里看这根长长的草，像是从天上伸下来的，我屏住呼吸抓住它就着劲慢慢向岸边划去，我得救了。坐在岸边仔细看这根救了我命的草，原来是一株巴根草。它长得长且粗，从岸边一直延伸到河里。“谢谢你啊，天草！”我在心里这么叫着。

  事情过去了几十年，但这根“天草”一直留在了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