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东 桑云梅

  雷声滚滚而来，瓢泼大雨报到。担心摆地摊的睿姐，去看她朋友圈，果然暴雨中唯有她一人坚守着，把货搬到避雨处，她穿一次性雨衣在大树荫下等待大雨过去，而先前来摆摊的早就消失得不见影子了。直到七点，暴雨转淅沥而止，睿姐又出现在地摊一条街上。

  睿姐经历过我们这些平常人难以想象的坎坷，情感崎岖、生意起落、外债难偿。睿姐说:我从来没有对生活认过怂。

  睿姐在桃林里摘桃，她身材丰腴，行动不灵，脚下一滑跌到排水沟里浑身湿透，回家换身衣服继续来摘。睿姐就一辆小电瓶车将桃儿运输，几十斤桃儿运到地摊得来回几趟。从桃子到其它货物，还有货架，睿姐以无边智慧将她的小电瓶车利用到最大化。在绝对服气睿姐拥有运输才能的同时，也要瞧见她的时逢窘境——电力不够，将睿姐生生练成了女汉子，她就用推的，将车推到家里、推到地摊。摆了一周多地摊，最后一个撤的肯定只是睿姐，撤回家后，她还要给顾客送货上门。凌晨了，才吃上前一天的晚饭是常态，几口茶泡饭或一碗泡面便是一顿了。那晚的一阵瓢泼大雨，把她淋得都不看见路了，她说：从没淋过这样的大雨，从头到脚全湿透了，本来电瓶车五分钟的路程用了一个小时，开个三五米停下来，抹掉脸上的雨水，再继续前行。

  睿姐爽朗义气，向来好人缘儿，地摊几日，也是援助不断。摊位是先到先得的，下午三四点就要早早儿抢占位置。邻居摊主们见睿姐总是只身风里来雨里去，尽量帮她抢占摊点。睿姐如此回报摊友：第七天，最后收摊时她发现卖头盔的落了一箱头盔，她就一直等到摊主把十几只头盔领回家；第八天，发现一条冰丝藤席落她摊位上了，完璧归赵。睿姐说：即使捡到钱包金子，我也会这么做的，虽然我很缺钱，但是我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哪怕捡废品，挣干干净净光明磊落的钱，别人的一分一毫我都不会白要的。大雨之夜，原以为滴滴司机会拒载她一箱箱水淋淋的货物，滴滴大哥二话不说搬上运下，车子里都湿了，也没一句多话。有些顾客订了睿姐的货，心疼她做夜市，不让她再特地送货，自己找上门来取。这时，睿姐总会感慨:“有这样的客户，再苦再累也值得。”

  简单晚餐后，和老公去地摊儿一条街看看。短短两百米地摊街，竟有超于过年的人间烟火味儿。吃穿玩用，应有尽有，男女老少，尽数出动，简直有“小庙会”的阵势。就我细细揣度，这些摆摊的主儿，有大学生体验生活，有想做点小本生意小赚一笔，有为店面扩大影响招揽新客户的，有倾销囤货的。看到睿姐的地摊，像她这样付心血用真情地做地摊生意，像她这样为了生活独自打拼的，极少。走着走着，挤着挤着，和老公走散了，不用担心，他肯定会在某处等我。果然，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他正在前面不远，踮着脚尖回头望我。

  走很远了，离老远了，睿姐话音犹在:其实，摆地摊的时候有很多认识我的老面孔，我自己并没有感到摆地摊是件不体面的事情，我会告诉所有人，我就是从来没有认过怂的那个人。

  远远的街灯明着，那美丽的街市，陈列着无数美好的物品，那些闲游的人儿，每个都刻印烟火人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