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 施崇伟
被新冠关了几个月,终于允许外出时,我们一家人带上防疫所用的物品就急匆匆地驾车出发了。傍晚时分,过了慈利后的分岔路口,已看到进入张家界的牌子。我们犹豫着,是进城里住下还是直接上山呢?前方见有一个戴口罩的小伙子在向我们招手。
年轻人二十来岁,山里人的黑脸膛,读书人的斯文眼镜,手里拿着张家界的画册和一张介绍农家乐的广告单。原来是山上开农家乐的。小伙子靠近到车窗前,在地图上比画着他家的位置。他指着地图:“这里就是我们家,在大山的风景里,可提供食宿。昨天才开张营业,我们按政府要求全进行了消毒。我家一出门就可以登天子阁,袁家界、杨家界隔得很近。”看着小伙子既有山里人的朴实,又说话文绉绉的,感觉值得信任,便叫他上了车,跟他而去。
一路盘旋而上,我们听小伙子讲着张家界的故事。从亿万年前的“燕山运动”到武陵源的湘楚文化,从武陵源的“五绝”风光,到张家界的悠然闲适,小伙子讲得头头是道。看得出,既熟悉这座大山,又满有文化。
当说起天子山时,隔着口罩也能感觉到他更是眉飞色舞。他告诉我们,他的家就住在天子山。天子山是因古代土家族领袖向大坤率领当地农民起义自称“天子”而得名,素有“扩大的盆景、缩小的仙境”之美誉,是张家界地貌的精华代表……
“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仙境里,我觉得我好幸运好幸福的。”小伙子姓向,地地道道的山里人。
问起小向的身世,他真还是个读书人,在厦门大学念书,因为疫情推迟了开学,就帮着家里打理农家乐。
在山下时是阳光明媚,行至山腰就升起了云雾。越往上行,越是浓雾弥漫,耸立的群山环抱于迷雾中,犹入仙境。我全靠有小向的指引,驾着车缓慢前行。
小向的家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中。已经看到一位中年妇女站在暮色下的土墙木屋门前。那是他母亲,也戴着口罩。
母子俩帮忙把行李搬下车,送进房间,就去给我们弄晚餐去了。房间很整洁,我推开窗,大山的气息从夜色里涌了进来。
不大一会儿工夫,一屋子都飘着美食的香味。我闲着没事,踱进厨房,只见娘儿俩正忙乎。“你们家就你俩人?”向妈妈听我在问话,望着我愣了一眼,便给我聊了起来。两年前,小向爹患了癌症。儿子上高中,丈夫要治病,沉重的担子压在向妈妈的身上。结果丈夫还是撒手人寰。小向很争气,考上大学了。每到假期就回家帮着妈妈一起干农活,经营农家乐。
吃过饭,母子俩又忙到很晚。整个大山寂静着。迷迷糊糊中,我被窗外、门外的声音惊醒。窗外下起了雨,还伴着偶尔的雷声。我披衣而起,堂屋里,像是一对情侣的年轻人成了落汤鸡。他们上山迷了路,到现在还没找到住宿。小向无助地说:“因为才营业,我们家只准备了两个房间,已经住人了。”小情侣失望着,漂亮的女孩还冷得有些哆嗦。向妈妈和孩子商量着:“孩子,你就睡客厅的沙发吧,把你的屋子让给哥哥姐姐将就一宿。”小情侣感激地不停说着:“谢谢,真的感谢你们的收留啊。”“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煮碗面条吧。”
我回到自个的房间,听着雨声,渐入梦乡。
天亮了,雨歇了。我们别了小向母子,走向天子山的万壑峰林,欣赏着杨家界的绝美峰墙,惊叹于袁家界的“外星世界”……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方纯净山水,这般雄奇山峰,养育着山里人。我相信,如山间草木般纯朴、善良的山里人,他们也像挺立的峰石一般坚韧不拔,是什么样的疫情病毒也打不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