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谈均霞

  电话那一头，有我七十多岁的老母亲。

  每隔几天，晚饭后估摸母亲闲下来了，我会给母亲打电话。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听到母亲亲切地叫着我的小名，心头总是一暖。母亲的声调是一张晴雨表，高兴的、难过的、健康的、生病的，我立即就能听出来。

  和母亲通话，像看一场别开生面的现场直播。我清楚地知道两百多里外的家乡一年四季的变化，清楚地知道哪天开始春耕播种，哪天稻穗弯腰，菜地里的黄瓜开花了，丝瓜爬满了架子，连家门口的那几棵番茄结了几个果，母亲都会细细给我说起。我仿佛看到了瓜果挂满枝头，也仿佛嗅到了瓜果的香味。从前，我们是母亲手心里的宝，当我们一个个远走高飞，现在这些瓜果蔬菜俨然成了她的新宠儿，陪她打发略显冷清的时光。

  和母亲通话，我能时刻感受到新农村的飞速发展。高速公路四通八达，新搬迁的楼房又宽敞又明亮，母亲常常会情不自禁地感慨：“真是做梦也没想到……”那种发自内心的满足和快乐，常常也会感染我，使我在奔波忙碌之中心头一亮。母亲还兴致勃勃地向我描述大型收割机收割庄稼、无人机为稻田喷洒农药的情景，连连赞叹：咱们现在种田也现代化了！去年底，母亲告诉我，家里的地给人承包搞联合种植了。言语之中有点失落，随即又高兴起来：“年纪大了也种不了了，还是包了好！”

  母亲虽然不识字，却是一个充满生活智慧的人，和母亲说话，总是能感受到乐观、豁达、知足常乐的正能量。

  近几年，母亲说话的声音中气明显不如以前，小毛小病也惭惭多了起来，而我们兄妹只能在节假日才能回去。一旦听到电话里母亲的声音恹恹的，我便忧心不已，真恨不得飞奔到她身边。好在母亲不再像以前一样硬扛，知道主动去看医生了，这让我意识到，我的母亲，那个走路来去如风、什么都难不倒的母亲，是真的老了，越来越需要人呵护了。

  一年一年的风霜早已染白了母亲的双鬓。只希望电话那一头，永远有母亲健朗的声音响起，只一句：“是三子啊……”我的世界便是一片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