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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12月15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返回首页
那些秘而不言的心事,翻来覆去也都大同小异
  《嫉妒》
  张玲玲
  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9年11月

  故事来源于生活,不管用什么形式,归根结底在于如何处理日常生活

  《嫉妒》是张玲玲的首部短篇小说集,总共收录了作者历年创作的七部作品。

  这些作品人物各异,故事各异,同时具有共同特征。作者讲述普通人的故事:许静仪、叶晨、伍家豪、夏磊、胡杰峰……随手翻开任何一部名册,都会看见类似的、普通至极的姓名。就是你、我、他、她,一些彻彻底底的小人物。作者无心铺陈戏剧性的情节,只是把生活里总在发生的那些事情,每天的喜怒哀乐,随手拎来权且作为叙事的脉络,那些秘而不言的心事,因为都是普通人的,翻来覆去也都大同小异。

  这样的小说近来并不多见,似乎小说家都忙着先锋探索,很多都忘记了,故事来源于生活,不管用什么形式,归根结底在于如何处理日常生活。可以把生活魔幻化、传奇化,这是一条途径;而怎样老实地把它说出来,用透视的方式来揭示生活的本质,并不比前者更轻松。

  所有人都必须处理父母孩子、夫妻男女、朋友同事等关系,这些关系正是社会化生活的衍生物,我们需要这些连接又烦恼于这些连接,因为它让我们避免了孤立游离于世界之外,这种捆缚常常也让人感到窒息,戴着假面的社交方式,道德和伦理的困境,与命运的无常与偶然导致的危机,以朴素的方式被张玲玲所书写、所呈现。

  同题短篇《嫉妒》多线交叉。写许静仪与谷雪这对好友的遭遇。一个女人,不安于室,一个男人,暴怒杀妻,一个豆蔻花龄的女孩,失父失母,寄人篱下。变故发生之后的谷雪,心思敏感,每天所图不过是如何尽量不给抚养人添麻烦。小说用许静仪的视角写初中时的谷雪,谷雪离开了许静仪的生活圈,命运把人们隔开有多么容易,从此只留下些微的回忆,与各自在某处的活着。如果没有出事,许静仪考入大学然后成为白领,会不会也是谷雪的人生?许静仪对性的领悟、对男女感情的体会,也会是谷雪的体验吗?小说还引出了谷父、谷母、谷雪的姑姑谷月红与姑丈陈建飞的经历,链条被松缓又紧密地扣在一起。

  短篇小说与现实世界的纠缠,在张玲玲笔下,并没有采取隐喻、暗示等文学创作方法,而是直接指向头绪繁多、矛盾层叠的复杂性,一个环节的脱落,就可能引发其他环节的连锁反应。张玲玲的人物大多内向木讷,用普通的思维方式思考,用基本的日常语言交流。就像我们大多数人的人生,从出生到求学到工作到恋爱到成家,轨道仿佛早是预先铺设,可是,异样的事情发生了,无法遏制地坠落,从此,被改变,你无法阻挡。

  《嫉妒》的开头是这样的:“1997年的五月至六月,许静仪的傍晚是在学校排练室度过的。”读者只要留心,就会发现,这部小说集的时间点都落实到哪年哪月哪日,从人物到时间、地点,都是精准的、很实在的。这些小说的主要人物是都市白领,都不怎么年轻了,有了一些阅历,透出深重的疲惫感。在主题的确立和人物的形象上,张玲玲的小说有卡佛的味道,但又是反卡佛的,不追求精简诗意,而有意强化现实的元素。

  《岛屿的另一侧》。叶晨听闻表姐叶怡的噩耗,想起曾经靓丽的叶怡因家贫而蹉跎的青春,选择男人的眼光一次比一次差,叶晨也自哀自怜自己的单身处境。《破碎故事之心》,三段简章,都市男女的邂逅,迅速开始,很快结束,删除微信号,就等于人海里的失踪。《似是故人来》,写伍家豪的几段感情,他是渣男吗?是的。但作者并非为谴责,而是呈现他内心的荒凉,于他来说,他也不知为何就辜负,为何就迷途。伍家豪的妻子闫黎给闺蜜写信,吐露苦涩:“究竟哪里做错了,会被这样对待。”这声慨叹也是我读此书时的叹息。

  这些小说大多写男女爱情,可是,这只是表象。作者并不着意谈情说爱,这些爱都是不纯粹的,没有少年人的孤勇热血,充斥着成年人的挣扎衡量。欲望究竟是如何一点点挤入人与人的关系里,解构了生活的原相的呢?我想,这大概与张玲玲曾任财经记者、编剧等职有关,她一定听说过很多这样的人间故事,她一定很熟悉这些人物的精神投影。这些作品是小说,也是非虚构,是我们每个人脱落的碎片。林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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