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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11月24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下一篇 4 >>返回首页
俄罗斯文学
一个大写的词汇

  □思郁

  俄罗斯文学是一个大写的词汇,但这种大写是由少数作家塑造的。试着回想一下,我们阅读到的俄罗斯文学作品,主要都是集中在十九世纪以来的俄国作家,那些如雷贯耳的名字,都是集中在几个人身上,如普希金、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帕斯捷尔纳克等。这些作家的作品集中起来算也就两万多页的纸,跟英法文学中蔓延数个世纪的文学传统是没法比的。但单纯从数量上来论文学是没有意义的。俄罗斯文学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它只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便产生了足以与英法文学相提并论的文学,让世界惊叹不已。法国作家加缪就曾说,如果没有十九世纪的俄罗斯文学,他便什么都不是。无数像加缪一样的人从阅读俄罗斯文学中受益。这种巨大的影响力,让我们反而更加好奇俄罗斯文学的魅力。

  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认为,俄罗斯文学的独特性在于它能够同时拥抱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在俄罗斯,作家们总是会受到极大的尊重,他们被看成是圣贤,被视为可以指导人们生活的道德楷模。他们生前会受到大众追星一样的追捧,死后也会被竖立纪念碑,建立博物馆,他们的书籍被普通人收藏,诗歌会被人默默吟诵。这都源于作家和他们的作品对大众的巨大影响力。在世界上其他地方,我们总认为艺术来源于生活,但在俄罗斯文化中,大众习惯从虚构作品中寻找生活的指引。人们不但认为书籍高于现实,甚至认为是唯一可以接受的现实,因为真正的现实太过于讨厌,反而不值得相信。诺奖诗人约瑟夫·布罗茨基曾经回忆他青少年时期在彼得堡的生活,那时候他还是个被工厂开除的工人,他说周围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在讨论小说,而小说对他们的行为模式和思维模式的影响是巨大的,巨大到可以忽略掉糟糕的生活。他甚至认为他们那一代是最嗜好读书的俄国人。这当然是一种错觉,因为俄罗斯文学的繁荣,正是源于有持续的一代代俄罗斯人热爱阅读和文学作品。

  在牛津通识读本《俄罗斯文学》中,英国学者卡特里奥娜·凯利提到,早在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的俄罗斯,无论是男女,阅读文学都是一项必要的文化素养,写作本身也被视为一种得体的社交技能。很多贵族和绅士阶层的人都是人手一册纪念簿,里面有朋友题写的赞美诗、象征爱情和友谊的格律诗,或者诙谐的韵句。在那个时代,写诗是一种高雅的游戏,是谈话的延伸,是基本的社交技能。像欧洲的很多文学沙龙一样,在十九世纪的俄罗斯,那些社交界的头面人物每周都会选一天举办家庭招待会,作家和音乐家会应邀当众表演他们的作品,来宾当中也会有其他艺术家和各种社会名流,像普希金这样的花花公子会经常出席这种沙龙。后来这种艺术招待会成为了俄罗斯的一种文化习俗和传统。

  在《俄罗斯文学》中,凯利还提到俄罗斯文化中的一种独特情形。对作家的重视和尊崇,催生了无数普罗大众渴望成为一名作家的欲望,对写作狂热的并不一定是一个作家,还有可能是“书写狂”患者,这种强迫症患者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写作冲动,只要有可能,就会把写的东西变成铅字。虽然那个时期留下了大量文字,包括抒情诗、小说、前卫作品和官方文学等,但事实证明,写下的并不一定都是文学,更多是垃圾。

  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俄罗斯文学经受了更大的考验,因为文学再也无法代替现实了。诺奖得主阿列克谢耶维奇曾采访过很多俄罗斯大众,让我印象深刻的一点就是,那些热爱读书的一代人开始醒悟了,他们卖掉了自己的藏书,不是因为穷,也不是因为钱,而是对书彻底绝望了。因为俄罗斯文学中从来不教读者如何在生活中取得成功、如何致富,奥勃洛摩夫一直躺在沙发上,契诃夫的主人公永远是边喝茶边抱怨生活。俄罗斯文学再也无法给人们新的生活指引,那些体面的人都消失了,生活中只有你争我夺的现实主义者。

  ■好书试读

  公元1900年的到来本不必是举足轻重的事件。说到底,世纪的概念只是人为约定的思想。虽然人们在看待时间时往往采用十、百、千为度量衡,但在自然的历史长河中,这些都只是惊鸿一瞥而已。自然总是吝啬而零散地展示着她无穷无尽的秘密,而从人类的所知来看,这样的展示更多带有随机性。事实上对当时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来说,公元1900年并不意味着什么:这是一个按基督教纪年方式(公元纪年)产生的年份,因此严格说来,它和非洲、美洲、亚洲或中东的人民并不相关。然而事实上,这个被西方世界命名为1900年的年份以任何标准来衡量都绝非平凡的一年。

  ——《20世纪思想史》

  [英]彼得·沃森 译林出版社

  

  我是从小看着地图长大的。作为地图儿童,我从来没有出过国。曾经有个与我同班的女孩是在赫尔辛基出生的,她的儿童身份证件上确确实实是这么写的,这真让我觉得难以置信。赫-尔-辛-基,这几个字在我眼里成了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钥匙。直到现在,每当遇到出生在比方说内罗毕(Nairobi)或是洛杉矶的德国人,我还是会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惊讶之情,觉得他们不过是在吹牛而已。他们干脆说自己是从亚特兰蒂斯、图勒(Thule)或者黄金国(El Dorado)[黄金国也是传说中位于南美洲大陆北部的一处幻想之地——译注]来的好了。我当然知道,内罗毕和洛杉矶都是真实存在的地方。

  这些城市都能在地图上找到。但他们真的到过那里,甚至还就是在那里出生的,这一点我依然无法理解。

  ——《岛屿书》

  [德]朱迪丝·莎兰斯基

  湖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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