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郁
对文艺青年来说,每年10月必定是个多事之秋,今年尤甚。我们先捋一捋,先是10月10日,隔了一年的诺贝尔文学奖终于迎来了两位得主,分别是波兰作家奥尔加·托卡尔丘克和奥地利作家彼得·汉德克。诺奖刚刚过去,14日,2019年英国布克奖也迎来了自己的双黄蛋,颁给了两位女作家,一位是加拿大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另外一位是伯纳德·埃瓦里斯托。值得提及的是,阿特伍德的作品国内出版翻译众多,此次获奖作品《遗嘱》是这两年大热的美剧《使女的故事》同名原著的续作,还未正式出版已经获奖了。而后者的获奖作品《女孩,女人和其他人》,随着获奖,大概中文版权也会变得抢手了。
世界级的文学奖接二连三颁发,本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但是好事刚过去,噩耗就来了,14日稍晚,美国著名的文学批评家,耶鲁大学的教授哈罗德·布鲁姆去世,享年89岁。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大多数时候,一位文学批评家的离去很少能惹人注意,大多数文学批评家都是在小圈子内闻名,留下的著作也很少产生大众级别的影响。这是由于文学批评的尴尬境遇导致的,大多数时候,我们熟知的文学批评只是作为文学的附庸而存在,文学批评想要获得超然而独立的名声,难上更难。正如乔治·斯坦纳所言,批评著作想要名垂青史,要么富于哲理,要么风格独特,要么得拥有众多读者,才能摆脱在图书馆书架上沾满尘埃的命运。而文学史上能够成为这个级别的批评家,且著作已经跻身文学典籍之列的,并不多见。布鲁姆恰好占据其中一个席位,在他一生著述五十多本书中,至少有两本书《影响的焦虑》和《西方正典》可以称为伟大的批评著作。
要知道,布鲁姆生于一个俄裔犹太人家庭,家中没有一个人会用英语阅读。但布鲁姆天赋异禀,从小喜爱诗歌和莎士比亚,一口气能够阅读一百多页英语诗歌。布鲁姆在康奈尔大学师从另外一位大师级批评家艾布拉姆斯,最终在耶鲁大学获得博士学位,留校任教于英语系。布鲁姆一生在学院教书,但是从未沾染任何学究批评家的习性,他是专业的批评家,但是又热衷向大众普及文学。在学界里,他是学识渊博学者,可以在《西方正典》里用五百页写二十六位作家,也可以用七八百页写《莎士比亚:人的发明》,但是他又是一位深受普通读者喜爱的大众作家,他非常喜欢向大众普及文学作品,给无数作家作品写推荐导言——一千多篇导言——译林出版社的“哈罗德·布鲁姆文学批评集”六卷本集中收录了他的这些鉴赏文章。他的《西方正典》和《J之书》更是荣登畅销书榜单的文学批评,他晚年的《如何读,为何读》更是为了普及大众阅读而作。
英国的文学批评家詹姆斯·伍德对布鲁姆有个很形象的评价,他说布鲁姆读书写书,气吞万卷如虎,有时候看上去好像绑架了整个英语文学,再用一生时间释放人质,一个接一个,全凭自己喜好。无疑在这种从不间断的进程中产生了一些仓促、荒唐、重复的作品。但这些弱点——他肯定心知肚明——不过是排出的废气,因为一种势不可挡的天赋大能在燃烧。这是燃烧的代价,但我们感兴趣的是燃烧本身。换言之,布鲁姆的缺陷是创造性的缺陷,而非学院标准的缺陷。
众所周知,布鲁姆一生热爱莎士比亚,乃至于他写作任何批评著作时,都能够随时转身扯到莎士比亚身上,这种“影响的焦虑”在文章中扯多了不免让人有些厌倦,但是你不得不佩服他捍卫经典文学的决心。我们都熟知他嘲讽恐怖小说作家斯蒂芬·金获奖,直言看不上罗琳的“哈利波特”系列,批评通俗文学对大众的蚕食,强烈抵制流行文化对精英文化的摧残。这种批评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都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但是至于布鲁姆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们才觉得理所应当,因为他有资格这样说。他不是固守书斋的学究,他热爱文学,敢于捍卫自己对文学的理念,并把这种捍卫实践到所有的教学和写作中去,他的每一本著作里都写着热爱文学的字样。现在斯人已逝,每每想到他的那句“我快七十岁了,不想读坏东西如同不想过坏日子,因为时间不允许”,就觉得怅然若失:这个世界里,真正热爱文学的人又少了一个。
■好书试读
蒸汽车头喷着白烟,停靠在夜色中。他匆忙掐灭烟,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手指微微颤抖,杯盘发出小小的碰撞声。他提起手提箱,把那个牛皮纸包裹的框子挟在腋下。挂钟指向晚间十点半。“最后一班夜车。”他默念道。冷冷清清的站台上,身穿制服的只有列车员而已。
他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票,和眼前的列车比对着。借着候车室的亮光,只能勉强看清车身的标牌:“奥斯坦德 ”。
他上了车,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走,假装无意识地打量每个包厢。快别再这么做,他的理性呐喊道,犹犹豫豫,拖拖拉拉,你会惹人注意的。就在这时,他下定了决心,拉开了某个包厢拉门。
一个偶然降临的社交场合,一对临时结成的旅伴之间,只需眼神交流便够了——
“您好。”
“您好,请问这个座位有人坐吗?”
“没有,您请便。”
“谢谢。”
他把手提箱塞到行李架上,然后双手持着牛皮纸包裹的框子,无所适从,看上去在为如何安置这件行李而发愁。
——《佛兰德镜子》 dome
后浪 四川文艺出版社
在科学研究中, 大脑所表现出的延展性已经超过了我们以往的猜测。你头骨里装着的不是提前经由基因编程的高级计算机——只会按部就班地工作,大脑的运作远比这更复杂。它包含大约1000亿个脑细胞。每个脑细胞可以和其他数以万计的脑细胞相连接,这意味着,大脑中可能存在至少100万亿个连接。这比宇宙银河系或任意星系中的恒星数量还多 1000倍。可以说, 你的头脑里装着你自己的宇宙。这样的说法听起来有点科幻,但事实就是如此。
——《大脑健身房》
[瑞典] 安德斯·汉森
后浪 中国友谊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