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义”是君子所行所宜。所谓“由义”就是顺随、遵从“义”而行事的意思。于是“行”就成为“义”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内涵之一。《论语》说:“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论语-微子》),孟子说:“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由仁义行”(《孟子-离娄下》),荀子说:“君子养心莫善于诚,致诚则无它事矣,唯仁之为守,唯义之为行……诚心行义则理”(《荀子-不苟》),又说:“义,理也,故行”(《荀子-大略》)。行走就要有路,所以,孟子将“义”解释和形容为“路”。“义,人路也”(《孟子-告子上》),“义,人之正路也”(《孟子-离娄上》),由上可知,义是人行之路,更为重要的是,行义乃是君子的行为处事者也。那么如何“行”呢?这正是“义”以及君子“由义”所要解决的另一个问题。“义”的本质意蕴一定是《中庸》给出的那个定义。《中庸》说:“义者,宜也”(《中庸》第20章)。《释名-释言语》说:“义,宜也”。并认为“义”与“宜”古义相通,即“裁制事物使合宜也”。可见,这是对《中庸》“义者,宜也”的详解。所谓“宜”突出的是“合宜之应当性”与“合宜之适当性”之两层意思,我谓之“两当性”。所以,义又获得了“宜”的内涵。
由上知,义之涵义就在“行”与“宜”上得到了反映。而将此二义结合起来给予定义和把握的最有代表性的人物有两个,一个是唐代的韩愈,一个是宋代的朱熹。韩愈说:“行而宜之之谓义”(《原道》),朱熹说:“义者,行事之宜”(《四书集注》)。
2.行而当者的君子之义。在儒家思想体系中,“亲亲为大”和“尊贤为大”被首先认为是“仁”和“义”合宜的行为,同时也被认为是君子必须首先应当修身的内容。《中庸》说:“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中庸》第20章),这是告诉人们,仁就是做人的道理,而亲爱自己的血亲家人乃是做人的头等大事;义就是做事要合宜得当,而尊敬贤能的人乃是做事的头等大事。所以,作为有德有才的君子不可以不修养自身的品德;想要修养自身的品德,就不可以不尽心地善事父母双亲;想要尽心地善事父母双亲,就不能不了解人理人情;想要了解人理人情,就不能不知晓天道。要之,亲亲尊尊既是儒家的头等大事,又是君子所行的头等大事。行而当者的君子之义其次欲处理和解决的是“义利”问题。儒家从来不认为君子不要利,而是强调如何正确处理义与利的关系问题。孔子说:“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论语-里仁》)。虽然孔子在这里是以“仁”德来要求君子的,但按儒家思想的逻辑,能行仁者且合宜者就是义。“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韩愈语),此之谓也。所以,孔子这里所论亦可看作是他对君子处理义利关系的最好论述。简单地说,君子是人,所以“欲富贵而恶贫贱”乃是君子与所有人天生之人性的表现,所以也是自然和合理的需求。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在自然合理的要求之下,还有个合乎道义的问题,而此正是君子始终需要思量和最终选择的底线。“思义”而行事已然成为君子的本质规定性和不变的思维方式。这就是为什么孔子反复强调这一点的原因所在。孔子说:“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论语-里仁》),也就是说,君子对于天下之事,没有必定要这样做,也没有必定不这样做,所做唯求合乎义。又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论语-述而》),还说:“君子有九思……见得思义”(《论语-季氏》),即君子当见有得的时候应该考虑是否合乎道义。
“义之与比”“见得思义”这是君子在面对“利”的时候必须遵循的原则。君子之所以为君子,那是始终要以“义”为其本质,为其根本,为其所尚。“君子义以为质”(《论语-卫灵公》),“君子义以为上”(《论语-阳货》),此之谓也。君子在“利”、在“得”、在“名”面前,思考的、懂得的、明白的、看重的、奉行的一定是义,反之,小人思考的、懂得的、明白的、看重的、奉行的一定是利。孔子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才说出了那句名言:“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里仁》)。于是,尊道义而轻功利形成了儒家思想的价值取向,同时亦成为行而当者的君子之义的本质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