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郁

  我喜欢的作家菲利普·罗斯在接受《巴黎评论》的专访时说：我不会去问别的作家工作习惯是怎样的。然后他话锋一转说，当作家们互相询问彼此几点开始工作、几点停笔休息、每天午餐时间用多久时，他们其实想知道“他是不是跟我一样不正常”。

  作家的生活能有什么不正常的？其实这里面有一个前提的问题，当我们对一个作家的生活方式感到好奇的时候，至少意味着这位作家已经引发了公众的兴趣。罗斯的代表作之一《被释放的祖克曼》就写了一位著名作家祖克曼的故事，祖克曼出版了一本畅销书，成了百万富翁，被称为美国的马塞尔·普鲁斯特，在自己生活的街区成为了人尽皆知的名人。他坐公交车都会被人揶揄说，“有钱人，你坐什么公交车啊”，或者说“你应该买架直升机”，他去银行取钱，都会被保安追着，想摸摸他身上的衣服，这样他晚上回家后就可以向老婆吹嘘一番了。还有人会把他跟小说中的男主角对上号，总觉得他跟很多女孩干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儿。大作家祖克曼不胜其扰，搞得不敢出门了。这大概算是作家不正常生活的一种。但这种不正常的生活是被逼无奈的选择，当作家的隐私受到侵犯，正常生活被打破，他只能选择戴上墨镜，粘上胡子，扮演别人去生活。此刻，正常作家就变成了一位“怪作家”。

  美国作家西莉亚·布鲁·约翰逊写了一本书，叫《怪作家》，书的主题是关于作家的生活和写作习惯。按照西莉亚的说法，原来作家们是一帮很古怪的家伙，她写这本书主要就是搜集那些作家身上最有趣的怪癖和执迷。她想知道这些大作家的怪癖缘起于何时、持续了多久以及一种习惯是否会换成另一种。比如书中第一篇就提及到歌德去拜访席勒，在他书桌里发现了一抽屉烂苹果。烂苹果味道熏得歌德差点晕过去，但后来他才知道，席勒故意把一堆苹果放烂，因为这种烂苹果的“芳香”能够带给他写作的灵感，没有它，他就没法生活或者写作。要知道，大多数作家身上的所谓“怪癖”其实都是夸大其词，或者自我建构的神话，但像席勒这种喜欢烂苹果味道的作家，确实比较少见。

  这本书中收录的很多作家的怪癖其实不能算怪，比如很多作家喜欢晚上写作，要么是因为白天环境噪杂，比如普鲁斯特，为了隔绝外面的噪音，会把墙壁装上隔音板，拉上窗帘。作家写作喜欢安静的环境，这是写作这种工作的特殊性使然。但也有些作家喜欢白天写作，西莉亚甚至在书中列举了不少作家不同的写作时间，比如普拉斯是凌晨四点，杰克·伦敦喜欢五点起床写作，海明威喜欢早晨六点，歌德喜欢早上七点，马尔克斯喜欢上午九点，毛姆是上午十点……基本上每个作家都有自己喜欢的时间点。其实说白了，这种习惯严格来说不算作家的怪癖，只能证明作家比那些朝九晚五的职业者，相对来说更能自由安排支配时间而已。

  书中还提到很多作家，比如有喜欢养宠物猫的，有喜欢养宠物狗的，科莱特在写作的间隙就喜欢从自己的牛头犬身上抓跳蚤，她还养了十几只宠物猫。科莱特当然并非孤例，还有很多作家都喜欢他们的宠物，还从它们身上获得灵感。比如斯坦贝克会跟他的狮子狗一起周游全国；勃朗宁给他的狗写过一首诗；伍尔夫为她的狗写过一篇小说；艾米莉·勃朗特喜欢在她养的狗身边看书；威廉·斯泰伦会跟他的狗一起散步寻找灵感；T.S.艾略特把他的猫写进了诗歌里，这只猫通过他的诗集获得了不朽，后来还改编成了音乐剧；海明威在古巴的居所曾经养了差不多六十只猫；雷蒙德·钱德勒养了一只猫，跟它做伴二十年，钱德勒甚至将它称为自己的秘书……

  这些作家的“怪癖”其实放在其他人身上都是正常的生活习惯，算不上怪癖。毕竟千人千面，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性格都各不相同，只不过这些普通人的做法放在作家身上也会加倍放大，变成了一种对写作的推崇。或者说，只有在那些功成名就的作家身上，这些小小的怪异生活习惯才变成了作家传奇生涯的一部分，被后人津津乐道，撰写成书。

  ■好书试读

  中国北方和南方的饮食口味差异颇大，因而有“南甜北咸、东辣西酸”的说法，特别是南方食物的甜腻最为深入人心。江南菜到底有多甜？在以甜著称的无锡，饭馆里的炒青菜和豆腐干按北方标准都称得上甜倒牙，小笼馒头的汤汁里更是会有一小块没有化开的糖。附近苏州、上海系菜肴虽然甜度不及无锡，但也以甜出名，就算是常州菜，虽然以“不甜”而闻名于江南，但在北方人尝起来也带着明显的甜味。

  ——《南腔北调》 郑子宁

  中国华侨出版社

  在目前的文学史教育背景下谈《包法利夫人》难免会得到“法国批判现实主义巨著”这样的说法。在文学史意义上这个界分和评价当然也可以：十九世纪三十年代之前欧洲文学的主流是浪漫主义，从十九世纪三十年代开始现实主义抬头，十九世纪末自然主义独领风骚——这个世纪的文学风格在学界确实就是这么个界分。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成书于1857年，按年代划分为现实主义作品不算唐突。

  ——《爱情就是堆积如山的笔记》 苏美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勒维冈把事情经过又一五一十地跟我讲了一遍……不幸……埃米尔遭受的全部磨难……那可不是开玩笑！……他是从坟场里爬出来的！……埃米尔！埃米尔，没错！……我都认不出来了！……从坟场里爬出来的，偌大的坟场！……从公共墓穴里……事情的详细经过是这样的：当时他正从邮局出来，尾随他的警察把他一把抓住……将他掼倒在地……戴上手铐……眨眼之间！……“跟我们走一趟！”说完就要把他带走……他们想这样……

  ——《一座城堡到另一座城堡》

  [法]塞利纳 漓江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