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城记》是评论家张柠首部长篇小说,首发《当代》2018年06期,反响热烈,经读者投票,被评为“《当代》文学拉力赛”2018年第六站冠军。小说先后被《长篇小说选刊》《作家文摘》等多家报刊转载,近日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现代快报+/ZAKER南京记者 陈曦
想象过剩时代的北上广
张柠多年来在文坛一线,以视角新颖独特、思维敏锐准确、语言生动鲜活著称,其十余本著作,树立起鲜明的个人风格,擅用形象性和幽默感的方式叙述重要主题,举重若轻,引人注目。小说感性与智性并举,睿智的发现让人回味无穷又忍俊不禁。
小说对当下城市青年的体察细致入微。他们衣食无忧,不着力于现实物质层面的拼搏,不考虑如何进入社会的序列,但有着清晰的自我意识,追求自身价值。在小说中,青年们“行动”起来,与读者一起探寻“生活的意义”以及“爱何以可能”,直面人生价值困境,寻求最切身的答案。
小说描摹了最具中国特色的一线城市,北、上、广各具特色。上海作为精英城市的“专业圈”,北京作为中心城市的“人际圈”“等级圈”,广州作为平民城市的“利益圈”,以及由此辐射的百科全书式的社会百态,对主人公的成长产生完全不同的影响,并作为现代中国的典型景观,以小切口反映大时代。
小说主要人物十几人,出场人物一百二十多,千人千面,丰富多姿。但叙事线索并不复杂,始终伴随着主人公的成长过程。叙事方式采用扎实的传统现实主义手法,不搞形式探索,只遵循主人公精神成长的历史或心灵的辩证法。
一部80后的成长史
《三城记》是一部书写“80后”成长史的长篇小说,聚焦主人公顾明笛的命运变迁。同时直面当下中国城市生活,以此为原点辐射社会各个阶层的生存和精神状况。新兴时代,小资青年,有多少人在“逃离北上广”,就有多少人在这里寻找归宿。沙龙、报社、高校、互联网,立足的城市与遥望的乡村,哪里才是顾明笛们的出路?小说较为完整地塑造了当代青年的典型形象,突出他逐渐敞开自我、认知世界、寻求爱获得爱,并最终由一位具有“小资情调”的青年成长为真正有责任、有担当、有情怀的人的历程。
这个长篇实际上很多年前就在张柠脑袋里转,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和理由开始动笔。直到2016年七八月份,因机缘巧合,他才腾出时间来写。
在谈到写作动因时,张柠说:“一是中国当代小说创作中的一流作家比较擅长写乡村,城市题材的小说相对缺乏;一些年轻的作家虽然在写城市题材的小说,但他们的城市经验往往过于碎片化。看到这样的状况,我就想尝试写一个讲述都市青年成长的小说。此外,我的主人公,一个出生于1980年的城市青年,他跟出生于五六十年代的人,尽管也有一些共同的问题,比如生死问题,但他们在日常生活中面对的具体问题,差距是很大的。五六十年代的人,在现实中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匮乏,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匮乏。这种匮乏感,一直是这一两代人小说叙述的主调。80后一代,总体上看,并不存在这种匮乏问题,甚至可以说,他们面对的是过剩带来的烦恼和无聊。《三城记》中的主人公顾明笛大学毕业,在国有企业办公室上班,家里有两套房,但他质疑生活的意义,整天焦虑不安。他辞职离开上海去了北京、广州闯荡,先后进入媒体、高校、互联网企业工作。”
文学和思想并不矛盾
作为北师大教授,张柠的本业是教学和评论,转向小说创作的背后有何动因呢?
“当物质匮乏的问题解决之后,人的意义在哪里,这是一种新的匮乏。匮乏与拯救,是永恒的主题之一。这个主题不仅在我的小说里存在,我的评论里也经常有触及。我在写评论的时候,经常想,如果是我来写小说,会怎么处理这种问题?教学中与年轻人接触也很多,因此,我塑造这么一个80后人物形象,让他直面他们自己一代人的真问题,去行动,去选择。”他说。
作家最开始小说创作的时候,一般都会把自己的经历写进小说中,但在这部小说中,似乎找不到作者自己的影子。
对此,张柠表示,“的确有些作家,一开始就写自己的经历,写完了就完了。也有很多小说家不写自己的经历,而是主张无中生有,主张虚构。直接写经历的也有,比如赫尔岑的《往事与随想》,比如托尔斯泰的《童年少年青年》,还有高尔基,都是大师级的人物,随便怎么写都行。鲁迅的小说就不写自己的经历。按我的文学观念,我不主张一开始就直接把自己的经验搬到小说中来,我是主张虚构的,这是小说这种文体的基本特征。但我这里所说的虚构,是把这个时代的所有信息都糅在里面的,‘我’既在里面,又不在里面。‘我’的经验全部转化为小说中的细节,我会把许多我的亲身经历移到某个小说人物身上,这个影子无处不在,但又不是我。”
评论写作以理性思维为主,小说创作以感性思维为主,两者兼擅似乎并不容易。张柠说,“人同时具有逻辑思维和形象思维能力。大脑也像双频手机一样,是可以换频的。我们可以把一种思维暂时中止,开启另一种思维。尝试着做就不难。不要人为地给自己设置界限,要勇于开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