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江市润州区环卫所，徐深海21年如一日，拿着微薄的工资，干着“最有味道”的工作——清粪，他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千家万户的幸福。

  凭着这份坚守和过硬的技术，徐深海获得无数荣誉，成了名人。然而，令他苦恼的是，如今已经没人愿意干清粪工作。看着老队员一个个退休离开，没人接替可怎么办？徐深海告诉现代快报记者，哪怕将来就剩他一人，他也要坚持到底。

  通讯员 施澎 现代快报+/ZAKER南京记者

  林清智 吕洁/文 施向辉/摄

  从戴口罩都嫌臭到“没感觉”

  12月18日，在镇江市润州区德润华庭小区里，50岁的徐深海和他的队员正在疏通化粪池下水管道。打开窨井盖，用两三米长的钉耙、铁勺等工具在窨井中反复多次疏通后，徐深海抱起吸粪软管的一头，放入窨井，软管另一头连着吸粪车。做完这些工作，徐深海他们的衣服、鞋子溅上了点点污迹，手套上满是粪便。

  “冬天天气冷，化粪池常常堵得厉害，疏通起来更吃力。”徐深海告诉现代快报记者，以前镇江有不少窄巷子，吸粪车开不进去，完全要靠人工掏粪。如今路宽了，用吸粪车能省不少力。

  1988年7月，徐深海从老家河南新县来到镇江环卫部门从事道路清扫、垃圾清运等工作。1997年10月，他成为镇江市润州区环卫所的一名清粪工。

  “那时候回老家，都没好意思告诉父母实情。”当时他有不少顾虑，怕父母不高兴，怕乡邻有偏见……他只说自己在做垃圾清理的工作。瞒了3年多，直到2000 年，他才将实情告知父母。

  刚接手清粪工作时，尽管已是口罩、帽子、手套“全副武装”，徐深海还是难以忍受扑鼻的臭味，加上欠缺经验，干得并不顺手。徐深海反思：别人不怕脏不怕累，能把工作干好，为什么我不能？想明白后，徐深海早出晚归，摸清自己负责的公厕、化粪池的地理位置，主动学习清粪经验，脏活累活抢着干。一个月的时间，他就把自己从新手变成了老手。

  常年跟粪便打交道，现在徐深海对臭的忍耐力大大提高，别人喊“臭臭臭”的时候，他的反应往往是“不怎么臭啊”。有时候干活嫌手套碍事，他索性也丢一边，任由双手沾满污便。

  21个春节，他只回过两次老家

  由于表现出色，2003年，徐深海担任清粪队队长；2007年，镇江市润州区“徐深海清粪队”正式成立。他秉持着“宁愿一人脏，换来万人洁”的信念，没日没夜地忙碌，手机24小时开机，哪里有紧急情况，不管多晚，他都会带上工具奔赴现场。

  最近10年，徐深海带领这支清粪队，担负起润州区近100座公厕、近200套化粪池的清理工作，还要负责区内其他化粪池和单位内部公厕的应急疏通。每天用吸粪车清理粪便约20吨，人工清理粪渣约4吨。

  对于徐深海来说，“节假日”并不是一个代表轻松、团聚的词汇。由于人手紧张等原因，节假日的粪便清理量反而比平时多出好几倍，还要随时应对突发状况，非常忙碌。

  有一年大年三十下午，京口闸十八进附近化粪池外溢，粪便在街道上漫溢了几十米。徐深海立刻组织人员，不到20分钟就赶到现场。脚踩在粪便中，粪水溅到脸上、身上，他全然不顾，忙了近3个小时。整条街道焕然一新时，天已经黑了，不少人家开始做年夜饭，他和队员们才带着满身脏污默默离开。

  现代快报记者了解到，自从徐深海从事粪便清理工作，21个春节，他只回过两次老家，陪父母过年。

  2019年春节快到了，徐深海告诉记者：“我还是不能走的，正打算把老人接过来过年。”

  脏活累活他抢着干，随喊随到

  “徐队长尊重我们，把我们当兄弟。”64岁的李用达是徐深海清粪队8队的小组长，他和徐深海在润州环卫所共事20多年了。李用达说，徐深海一点都不把自己当领导，什么脏活累活都带头抢着做，不仅是清粪，很多分外事也是如此，“公共厕所的水龙头、灯泡坏了，他知道后就过去修，哪怕不吃饭也要先把事情解决。”

  48岁的王有珍和徐深海共事只有4年多时间，提起自己刚入行时的情景，她记忆犹新。王有珍在加入清粪队之前是一名瓦匠，随着年龄增大，她觉得自己干不动这个力气活了，正好清粪队一名女工退休，于是她对徐深海表达了想加入团队的想法。徐深海提醒她：“我们单位很苦的，工作又脏，怕你不习惯。”

  “我说我能接受。”王有珍回忆道，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看到大便就觉得恶心，连续一星期吃不下饭。”

  常有杂物堵住下水管道，王有珍没经验，被粪水溅得满身还是搞不定，只好向徐深海求助。“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他，他都会赶过来帮忙，手把手地教。”如果不是徐深海的帮助和鼓励，对这份当时月薪只有1690元的工作，王有珍恐怕也坚持不下去。

  做清粪工20多年来，徐深海给许多小区的居民带来了方便。镇江润州区御锦华庭物业项目主管李正才对徐深海的工作态度印象深刻。

  小区3号楼的下水管道经常堵塞，通了又堵，反反复复近4年。后来听社区工作人员介绍，徐深海业务能力很强，李正才邀请徐深海来“把脉”。徐深海根据经验判断，这栋楼埋在地下的下水管道出了问题，破土后发现果然如此——两节下水管道脱离了，造成大便溢出，大便干了之后堵塞了管道。堵塞问题就此根治。令李正才惊讶的是，这次施工只收了600元，而市场价高达四五千元！

  从此，李正才成了“忠实客户”。他说，徐深海随喊随到，“十分认真负责，请他解决问题我们放心。”

  没人愿意干清粪工，“我要坚持到最后”

  2007年，徐深海被评为“全国建设系统劳动模范”；2008年，他当选全国总工会十五大代表；2010 年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我越来越以这份工作为荣。”徐深海说，这些年父母的观念也变了，从不太接受他的工作到以他为傲。更让徐深海感动的是，妻子王莉始终支持着他。

  谈到丈夫，王莉说：“他是个忠诚可靠的人，他做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他。”

  现代快报记者了解到，徐深海的工资不高，加上队长补贴，每月共3020元。妻子也是环卫工，家里有两个孩子，日子过得不宽裕。近几年，有同行看到环卫疏通服务的市场前景，离开单干赚了不少钱。有人替徐深海算过一笔账，凭他的技术单干的话，工资至少是目前的4倍。身边有朋友劝他离开，他说：“我初到镇江时人生地不熟，单位接纳了我，现在需要我，我不能离开。”

  唯一让徐深海担忧的是，队员们陆续到了退休年龄，却找不到新人接替。目前清粪工一个月收入是2700多元，活儿又脏又累，已经没人愿意应聘这份工作。徐深海只能看着队友一个个退休离开，从原来的12人减少到如今的6人。他告诉记者，再过一两年，队里3名清粪工即将退休，再过6年，又有两名清粪工退休。到那个时候，老队友全都离开，只剩他一人，该怎么办？徐深海想了想，对记者说：“粪便清理工作不能没人做，总要找到办法，而我肯定要坚持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