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7版:读品周刊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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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12月2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现代快报网
我发现房间里的灯灭着
  《夜行》
  作者:[日]森见登美彦
  译者: 单元皓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2018年10月

  内容简介

  十年前,京都,鞍马火祭,长谷川从我们五人眼前消失了。她就像被虚空吞没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留下。

  十年后,对长谷川的思念使我们五人在鞍马重聚。火祭之夜,我们说起这十年的经历时意外发现,在这十年间,我们每个人都曾在各自的旅途中见过一幅名为《夜行》的铜版画。这五幅铜版画使我们分别经历了诡谲的事件,也映射出了她在我们心中留下的孤独。

  究竟《夜行》系列铜版画中有着怎样的秘密,它与长谷川的消失又有着怎样的联系?这“夜行”,究竟是指“夜行列车”,还是“百鬼夜行”?

  夜无尽地延伸,我们每个人都在夜行中,寻找着微弱的曙光。

  作者简介

  森见登美彦

  1979年出生于奈良。1998年考入京都大学农学系,后升入同校农学研究生院。2003年在校期间便凭描写京都大学宅男幻想的处女作《太阳之塔》获得日本奇幻小说大奖,后又凭《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一举拿下第20届山本周五郎奖、2007年书店大奖第2名,并入围第137届直木奖,以鬼才形象惊艳日本文坛。之后,他还凭《有顶天家族》获2008年书店大奖第3名,凭《企鹅高速公路》获2010年日本SF大奖、2011年书店大奖第3名。

  事件的开端,要追溯到我去尾道的两周前。

  下班回到家时,我发现屋里灯灭着,从玄关通往客厅的走廊俨然一条漆黑的隧道。我心里一阵躁乱。妻子才离职不久,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家里,晚上她如果出门会预先告知,现在客厅里也没有便条一类的东西。

  我试着给她打了电话,却也一直不接。

  “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就在我忧心忡忡地等待接听时,电话另一端终于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喂”。妻子的声音虽然让我松了口气,但她接下来的一句“我现在在尾道”又让我瞬间绷紧了神经。“下午离开的东京,现在正在尾道的旅店休息。”妻子惜字如金地向我解释道。

  “我准备在这边呆上一阵。”

  听到这句话,我蓦然失语。

  “为什么是尾道?”

  面对我的问题,电话另一端的妻子始终沉默不语。将电话贴近耳朵,能听到另一端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仿佛某个洗手间正在滴水。

  我突然怒火中烧。

  “我也是要承担做丈夫的责任的。知不知道这样说都不说一声就突然离家出走会给我带来多大麻烦?要是岳父岳母问起来了,叫我该怎么说?”

  我说完这些,妻子叹了一口气。

  “你的责任,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说罢她挂了电话。

  我陷入了短暂的茫然,同时也产生了一种“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觉。实际上打从4月中旬,我就觉得妻子的态度有些异样。

  具体的我也说不好,但她时常会毫无缘由地摆出一副冰冷的表情,看上去心不在焉,跟她搭话也只会得到敷衍的回应。只有我默默等上一段时间,她才会像突然回了神似的变回平常的样子。要是问她“是不是我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她会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至于她是真的没意识到自己的异样,还是在试图向我隐瞒,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妻子那种冰冷的表情让我十分不适。我甚至觉得那个瞬间坐在那里的不是妻子,而是另一个人。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也只会回答“没事”。但我始终认为她那冰冷的表情之下一定有某种原因。

  “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吗?”

  面对这样的询问,妻子依然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你所谓的异样感,也可能是你自己的问题吧?”

  “不可能。”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呢?”

  妻子归咎于我,我又归咎于她。随着争执不断持续,妻子干脆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明明知道有问题,却说不出问题究竟在哪,我愈发焦躁。

  这就是到妻子离家出走为止的事态发展。

  起初我也很生气,也想过“随她去吧”。但随着妻子离家的时间越来越久,我也冷静了下来,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冷静地反思,使我渐渐觉得妻子的话也有一定道理。我为什么要那么过激地去逼问妻子呢?我是不是在其他时候也常把自己的气急败坏发泄到妻子身上呢?

  之后的两周,我一直和妻子保持着电话联系。

  妻子言语间的温柔似乎恢复了几分。

  “来尾道后我每晚都睡得很好。”妻子说,“我来这里,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件好事吧。”

  “嗯。”

  “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这段时间你一直有点奇怪。其实,我觉得你也应该出来走走。”

  “你打算在那里呆多久?”

  “不知道……我不是很想这么快就决定。”

  据妻子说,她正借住在一间建于高地上的古宅中,帮某位女性朋友打理杂货店。从妻子位于二楼的寝室看出去,能将尾道的街市与濑户内海的岛屿一并收入眼底。

  “你是在哪儿认识那个人的?”

  面对我的问题,妻子含糊其词。这点难免令我不安。因为我从没听说过她在尾道有什么朋友。

  “担心的话,来看看怎么样?”

  “可以吗……”

  “反正你还没来过尾道吧?”

  “也是。”

  那时,我下意识地说了谎。

  

  尾道是广岛县的一个城市,毗邻濑户内海。

  出站穿过站前广场,就是一片光斑耀眼的海面。对岸的向岛上耸立着造船厂的起重机,船只在海上交错穿行。我生长在一个远离大海的小镇,所以在看到海时真的有一种来到远方的感觉。

  看了一会儿海,我跨过山阳本线的铁轨前往山上的街市。

  妻子借住的杂货店应该是叫“海风商会”,但搜索这个名字只能查到一个简陋的主页,上面的内容也在很久之前就停止了更新,令人很难相信它至今仍在营业。不过我还是打印了一张它的地图带过来。

  纵横交错的坡道中早已弥漫起夏天的味道。

  尾道是个很神奇的城市。从岸边仰视时会以为它只是个很小的镇子,但每翻过一个坡都会有下一个坡等着,各种岔路更是纷繁复杂,走得越深,就越有一种渐渐迷失在其中的感觉。民宅间的后巷、长草的石阶、古旧的雨水管,在这些景致的衬托下,一旁张贴的众议院选举海报显得异常鲜艳。

  “尾道原本是这样的吗?”我想。

  我对妻子说了谎,其实我来过一次尾道。

  那是读研时的一个暑假,我回到九州老家探亲,返校途中在尾道下车闲逛了半日。当时盂兰盆节刚过,尾道酷暑难耐,阳光炙烤着绵延的坡道,就连海风都是热的,拂动着千光寺内的林木。一切仿佛白昼中的梦境。那个8月的午后没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任何真实感,此次再访尾道,我也神奇地没有感到一丝亲切。

  不知道是地图不准还是自己路痴,我好像走错了路,兜了很大一圈。

  走了二十多分钟后,我总算找到地图上标注的坡道。从墓地一侧转入通往高地的急坡,路右侧是连绵的杂木林,左侧的一排民宅就像一级级阶梯。走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坡道上,我心生厌烦。

  这时,我撞见了一个奇异的男子。

  他从坡上以迅猛的势头向下飞奔,见快要同我撞个满怀,吓得以几近仰倒的姿势停了下来。一脸阳光的他整齐地穿着酒店员工一样的制服,有一双大眼睛,脸像刚洗过似的泛着水光。我致意后从他身边走过,他依旧朝向前方,侧对着我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我猛然间嗅到了一股令人嫌恶的气息。

  擦身而过后我回过头,看到男子再次向坡下冲去,就像是在追赶着什么,或是逃离着什么。不知为何,我开始在意起他那稍显悲凉的背影,于是在坡道上站定,目送他远去,之后才再次向坡上走去。

  总算抵达杂货店后,我却发现那里已是一派荒废。

  这座独栋小楼屋顶铺着青瓦,毛玻璃推拉门的一旁摆着刻有“海风商会”的木招牌,但毫无人居住的痕迹。碎落的瓦片散布在地上,玄关前摆的一排盆栽像沙漠一样干涸。“嘎吱嘎吱”地推开拉门,一股黄沙的味道从屋内飘出。借助幽暗的光线虽能看到走廊和楼梯,但与其说这里是人类的住居,不如说是一座山洞。从某个似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水滴滴入水池的声音。妻子真的就住在这种地方吗?

  “不好意思。”我战战兢兢地试探道。

  这句话就像一颗沉入了深井中的小石子。

  “有人在吗?”

  说完我侧耳细听,突然从楼梯上的阴影中降下一声冰冷的“在”。踩着“咚咚”的脚步声,一双细白赤裸的脚走下陈旧的木质楼梯,那张熟悉的白皙面孔也随之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站在那里的妻子穿着我从未见过的白色夏装。

  “嗨,好久不见。找到你真是费了不少力气。”我突然害羞起来,小声如是说道。

  然而对方却一脸疑惑。

  “怎么了?”我问。

  “您……是哪位?”

  说着,她歪了下头以示不解。

  我们在玄关前短暂地交谈了一会儿,她似乎的确不是我妻子。

  但即便说是偶然,她俩也实在太像了,我甚至怀疑她们是不是有某种血缘关系。

  但这位女子则表示“完全不知道”我妻子的事。不仅如此,这间杂货店也早就停业了。

  “半年多以前就关门了。”她说道。

  这句话使我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我,真的那么像你妻子吗?”

  她露出微笑,似乎一点都不怀疑我说的话。

  据她说,这家名叫海风商会的杂货店是她开来售卖自己手工制品的。她丈夫在车站前的商务酒店上班,因为想利用丈夫上班的时间做些什么来补贴家用,她便开了这家店,只是不怎么会有客人上门。听到这里,我想起了刚才在坡道上遇见的男子。

  不过,这一切和我从妻子那里听到的完全不同。但眼前的这位女子又说:“可这里也没有其他同名的店了。”我试着给妻子打电话,她好像没有开机。

  “您夫人来过我们店吗?”

  “我也说不好。”

  “真是奇怪。”

  “打扰了,不好意思。”

  我正准备起身离开,她“啊”的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

  “难得来一次,要不要看看我这里的商品?记得还剩了一些。”

  说着,她轻柔地拉住了我的手臂。

  “来,进来吧。里面有点儿乱,请别介意。”

  这爽朗的语气也像极了我妻子。我拗不过她,转眼间就被带进了屋内。

  穿着拖鞋走过昏暗的走廊就到了饭厅。这个十叠大小的房间中放着柜橱和电视,朝向庭院一侧的檐廊敞开着门户,在整栋房屋都如沉入水下般阴暗的同时,只有这里像浅滩一样透着光亮。因为房屋建在高上,视线越过盛开的杜鹃花丛,就能将尾道的市镇与大海一览无余。

  “不好意思,都没有收拾。”

  她虽这么小声说着,却似乎并不在意。

  “您出了好多汗啊!我这就拿喝的过来。”

  我坐在榻榻米上,喝起她拿来的温吞的麦茶。

  “第一次来尾道吗?”

  “嗯,是的。”

  不知为何,我又一次说了谎。

  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纸箱,把里面的东西摆了几个在我面前。编成花朵形状的杯垫、手提袋等,就像假日的跳蚤市场上卖的东西一样,全是些质朴的物件,上面带着褪了色的小价签。

  “真可爱。”我说。

  “给您夫人买一个怎么样?”她窥探着我的表情说道。

  她真的太像我妻子了。不论是倒麦茶时紧缩的眉头,还是窥探我表情时向上偷瞥的眼神,都和妻子别无二致。简直有种和妻子一起来到尾道,潜入古宅扮家家酒取乐的感觉。我想,自己总至于两周不见就忘记妻子的模样吧。莫非她真的就是我妻子?妻子不会是假装成别人在试探我吧。这些想法一度占据了我的大脑。

  但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听她的推荐买了一枚小巧的胸针。

  “呀,零钱不够找了。”

  摘自《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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