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著名雕塑家、画家钱绍武先生第一次看到朱枫先生的画作照片后，随即从北京专程驱车赶到无锡拜访朱枫先生，钱先生称赞道：“你的画是真正的民族艺术，每一笔都是人格和学养的全部体现，你是世界级的艺术大师”；冯其庸更是评价朱枫老先生“平生参透笔头禅，墨阵纵横已忘筌。悟到狂花本禅意，出门一笑大河前。”……

  在无锡市新吴区梅村街道，有一位百岁老人朱枫老先生。在外人看来，他性格温和，与老伴儿过着简单、平淡的生活，虽年事已高，仍痴迷画画。但其实大家不知道的是，这位百岁老人几十年如一日，潜心研究中国画，各路名人专家均称颂其“旷世画艺”，是一位大师级的国画家。

  今年，恰逢朱枫先生百岁华诞。10月17日，由无锡市委宣传部、无锡市文联、无锡市新吴区政府共同主办的“枫叶流丹——朱枫先生百岁绘画艺术展”将在无锡博物院开展。

  王晶 陈敏

  痴迷画画，梦里都在搞创作

  在无锡市新吴区梅村街道梅荆花苑52号一间不大的屋子里，住着朱枫夫妇，两人均年事已高，平时的生活由大女儿朱珠照顾。一百岁的朱枫老人如今头发全白，背略佝偻，靠拄着拐杖慢慢移动。说话也已吃力，见到来访者只能略微点头示意。屋子里最显眼的就是一张简朴的书画案台，台面一侧摆着文房四宝。

  “尽管他画不不动了，但是案台仍照原样放着，他每天都要看到这些。”朱珠介绍，父亲作画都是站姿，从来不会坐下来，为的是以饱满的力、气、势投入进去，才能在纸面上呈现出遒劲的笔锋。“90岁以后就已经站不动了，没法画画，心里着急得很，经常为此发脾气。”

  由于身体的缘故，有关朱老的故事，都由他的女儿代述，他在一旁的沙发上眯着眼睛，耳朵却并没有歇着，他能听到大家在谈论他的事情，尤其谈到那段苦难的日子时，会时不时地发出几声长叹，朱珠说，父亲不愿意谈论过去。父亲是个“画痴”，能因为梦见自己画了一幅好作品，一觉醒来高兴得不得了。

  朱枫并非出生世家，父辈都是普通的农民，但从小时候，他就对文艺、画画有着谜一般的喜爱，经常代表学校出去参加各种画画比赛。年轻时，去往上海学习西画，后又回到无锡专修国画。毕业后，在学校当了一名美术老师，还出了解放后第一本剪纸专辑。他白天上课，晚上回来自己搞创作，日子过得平淡而又充实。

  然而，反右运动以及十年浩劫打乱了这种平静。他被错划为右派，之前所有的创作毁于一旦，家人也跟着遭受了巨大的身心创伤。

  不为名利，追求更高境界的艺术

  “尽管钱教授盛情邀请朱先生去北京，然而朱先生却并不想麻烦钱老，婉言拒绝了。”等2007年“大笑堂”开馆，便展览朱老作品。“朱先生考虑自己已经88岁了，不宜远行，也不愿攀附名家、为名利奔走，所以北上计划未能成行。”

  在朱珠眼里，父亲画画不为名利，而是出于对艺术孜孜不倦的追求。她回忆，下放时父亲夜里会在一张很小的桌子上偷着画油画，画好之后又把成品用来搭兔子窝、糊窗户。“他在意的永远是创作的过程，永远对画好的作品不满意。”

  朱珠说，父亲留下的作品不多，都是她从父亲手中“抢救”出来的，“一幅画，只要他觉得有一点不好，就立即撕掉，一辈子一直在画画，被他撕掉的数也数不清了。”“他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画得不好”，朱珠说，钱绍武了解到父亲的这种心态后，曾在来信中告诉父亲，“你对自己的评价太不公平，其实已经好得不得了了。”

  2015年，朱枫的学生张孝林曾给朱老编印过一本画集，里面收集着150多幅画作。这本画集也可谓“千呼万唤始出来”。从2006年开始，张孝林前后跟老师讲了十多次，要帮他出画集，以对他一生努力做一总结，但朱枫始终不同意，不想去做这些画画以外的事情。后来经过努力，画集始成。

  “筹备的事我们一直没有告诉他，如果告诉他，就办不成了，他肯定不同意。”张孝林说，等万事俱备以后，他才跟老师提了一句，“他知道大家已经付出很多，实在不好意思再拒绝。”

  钱绍武曾驱车千里来访

  采访期间，朱珠拿出两封钱绍武先生寄来的厚厚的手写信，其中称赞：朱枫先生的画作精品，和世界级的艺术大师比毫不逊色！这位世界闻名的雕刻家、书法家何以如此高度评价一位默默无闻的本土画家？说起来，这当中有一段“高山流水”般的情谊。

  虽同为无锡人，但钱绍武在2006年之前并不认识朱枫。2006年6月6日，张孝林托人把朱枫先生画作照片带给钱绍武先生看，钱老看过以后十分惊讶：老家无锡隐藏着这样一位国画大师！他当即挥笔写下一篇《朱枫先生绘画读后感》，里面提到：“我以为，在目前的国画界能达到这样水平的画家是极少的了。”

  此后几天，钱绍武想见作者的愿望越来越强烈，16日凌晨三点，钱老“想得睡不着觉了”，连夜从北京驱车开往无锡，下午四五点钟到达后，联系老朋友找到向导，随后直奔朱枫所在的梅村梅荆花苑52号，在傍晚6点多钟，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朱枫老人。

  朱枫的学生张孝林当时陪同在一旁，见证了那个“历史性的会面”。盛夏的傍晚高温不退，78岁的钱绍武汗涔涔地从越野车上走下来，88岁的朱枫立即迎上前，两人长时间地握着手。钱老说：总算找到你了、见到你了。朱枫说：千里迢迢，暑热炎蒸，不值得不值得。钱老又说：不热不热，我的心比天热。

  进屋后坐定不久，钱老便急切地要来朱枫的画作，一边翻看，一边赞不绝口：先生对艺术有极为深刻的理解和认识，你的画达到了苏东坡所说的顺乎自然的意境。

  “老朱，你要把身体养好，我在北京市中心购了650平方米的土地，造艺术馆，明年6月启用，届时我请你来北京，我要在新建成的艺术馆第一个展出你的作品，让人们看看，什么是第一流的艺术。”

  一个多小时很快过去，临别时，钱绍武邀请朱枫第二天到他的住处赴宴再叙。17日上午7点半，钱绍武派人接朱枫一行来到住处，两人又聊了很久，钱老当场书写“相见亦无事，不来忽忆君”的对联相赠。看见朱枫作画的宣纸不够好，还送了一箱宣纸。

  ●●●人物小传

  朱枫

  原名朱建昌，字秋鸿，号野禅、草野画家、双朱草堂主者、关河赤子、赤石等。1919年生，无锡人，自幼喜欢画画，上世纪30年代曾就读于上海美专学西画，后在上海华顿洋行锦华服饰公司学图案设计和西画，40年代初在无锡江南画院专修国画，长期从事美术教育工作。数十年来潜心研究中国画，晚年着重研究大写意。

  翻开朱枫画集，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个人风格——运笔狂放、桀骜不驯的大写意。朱枫先生的画格，充分体现了他的人格修为，即对于人生世事的超脱，对于艺术追求的不懈。先生淡泊坚毅的秉性、奋斗不止的精神，堪似一叶动人心扉之红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