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郁

  这几年一直在跟一部美剧叫《生活大爆炸》，已经到了第十二季，据说马上要剧终了。这部情景喜剧里最大的怪咖叫谢尔顿，是个天才的物理学家。谢尔顿有个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火车，他迷恋关于火车的一切，对火车的任何知识都能熟稔于心，他曾经说过，如果没有成为物理学家，大概他最理想的工作就是当一个火车司机。他曾经坐着火车环游全国——问题是，每到一个地方，他从不下车，他觉得在火车上欣赏一个地方的风景就足够美妙了。

  我们这些常人大概很少关注火车，日常出行，火车是常见的出行工具，但坐车也不会让我们思考火车对我们生活的影响。另外，短途的旅行可以有私家车，可以乘坐大巴，长途旅行，几乎同样的价格，时间上可以缩短，很多人会选择飞机，火车夹在两者之间好像有些尴尬。如果说火车在生活中凸显重要的意义，是因为我们国家还有每年一度的春运，年底返工潮，大量的流动人员会选择火车。

  我对火车感兴趣是因为近期读了一本书叫《铁道之旅：19世纪空间与时间的工业化》，这本书是德国文化史学家沃尔夫冈·希弗尔布施的著作，主要观点是讲述19世纪火车成为了新兴的出行工具之后，对我们的生活带来了什么样的改观和影响。比如，火车这种源自蒸汽动力的机械代表了人对自然的征服。在火车之前，我们是“借用”自然的能力，没有哪个水轮能够快过驱动它的水流，没有哪艘帆船能比风还快，没有哪辆车的速度能够超过拉它的马。但是从火车开始，运动不再是从外部能源获得，而是以某种方式自行创造出来。人类原本恐惧自然，现如今发明了蒸汽，以此驱动火车行进——人类对火车这个庞然大物的心态同样免不了恐惧，所以才制定了轨道。在这方面有个很好的例证，我们都熟知电影史的第一部无声电影是法国的卢米埃尔兄弟拍摄的《火车进站》，1895年这部电影第一次放映的时候，观众看着大银幕上的火车冒着黑烟，冲着他们迎面而来的时候，吓得四散奔逃。

  当然，火车的出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这种改变从根本上来说，是用一种“将英里折叠起来”的方式，造成了时间与空间的重组。要知道，在有火车和铁路之前，很少有人知道陌生的风景，远处的城镇和外国的土地，大多数人都如哲学家康德一样，一辈子离开家最远的距离也不过三四十里，但是在火车和铁路之后，人们不但可以方便出行，周游世界，更重要的是，人们认识和描述世界的方式改变了。这方面有位哲人正好是康德的反面，他就是尼采。在西方的哲学家当中，尼采是最早认识到铁路系统方便的人，他一生无数次坐火车在欧洲漫游，在路上开展他的哲学思考。与康德建构一个庞大的哲学系统不同，尼采充满了对系统哲学的反叛性，他用格言写作，用思考的碎片攻击批判古希腊哲学。我们甚至可以说，在火车和铁路出现之前，还没有一个哲学家敢于用这种方式看待世界，即这个世界是多元的，真理也是不固定的。用尼采的话说，从此之后，任何哲学都是阶段生活的哲学，我们对世界的认识都是片面的。

  当然，身为现代人我们很难想象火车在19世纪出现会有如此重大的影响。借用麦克卢汉的媒介理论，在人类文明史上，每一种媒介的发明都会改变我们的认知方式。火车代表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蒸汽动力代表了工业革命的生产力，轨道代表了人类文明的秩序，不同的车厢代表了不同的等级，火车上拥挤的人代表了人类对旅行和探索未知的好奇心，甚至连火车站都代表了人类对空间的征服。火车站对空间进行了重组，它是一种新的聚集和调度人的方式，而且火车站对于建筑、城市设计、城市规划和公共生活的历史也都有独特的重要性。火车站代表了一个城市的形象，往往会成为一座城市的地标性建筑。

  当然，进入了21世纪之后，火车、铁路和火车站的形象日益落寞，被更先进、更自由、更迅速的出行工具取代，但是正如《生活大爆炸》中迷恋高科技的宅男谢尔顿也会迷恋火车一样，人类也会对火车充满一种怀旧的念想，正如我们在看不到风景的高铁时代，也会想起绿皮火车一样，我们怀念的大概也是车窗外慢悠悠的风景。

  ■好书试读

  没有任何事情会照你预计的那样发生。

  包括我本人在内的很多人，都对《圣殿春秋》感到惊异。人们已经把我当成了惊悚小说家。在写作生涯中，当你有所建树时，聪明之举便是在你的余生中每年都写一些同样类型的东西。小丑不要妄想扮演哈姆雷特；通俗歌手不该去写交响乐。我不会甘冒牺牲我的名声之险去撰写超出我特长的非分之想的作品。

  更重要的是，我不相信上帝。我并非大家所说的那种精神世界的人。按照我的代理人的说法，我身为作家最大的问题便是：我不是一个备受折磨的灵魂。读者诸君指望从我这里读到的无非是一个修建教堂的故事。

  ——《圣殿春秋（全3册）》

  〔英〕肯·福莱特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本来应该下午三点到站的班车，现在都快六点了，还没一点儿影子。

  前门外东火车站里面等着去天津，等着接亲戚朋友的人群，灰灰黑黑一片，也早都认了。一号月台给挤得满满的，不怎么吵，都相当耐心地站着、靠着、蹲着，聊天抽烟。不时有人绕过地上堆着的大包小包行李，来回走动。不时有人看看表。不时有人朝着前方铁轨尽头张望。

  ——《侠隐》

  张北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日期：2017-9-6

  自：塔玛拉·普雷斯顿，特别探员

  至：戈登·科尔，副局长

  亲爱的科尔局长：

  根据您去年吩咐我在“归档者的档案”完结调查上的指令，在此我向您提交承后的跟进报告。

  此归档者——1989年5月28日，随着将军的突然失踪和被判定为死亡，归档者的工作同时中止——为我们留下了很多调查的可能途径。

  ——《双峰：最终档案》 〔美〕马克·弗罗斯特 北京时代华文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