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前小说集《有关一个女人的点滴消息》近日出版,这是顾前继去年出版的短篇小说集《嗨,好久不见》和长篇小说《去别处》后的又一力作。
7月4日,由《青春》文学杂志举办的顾前作品研讨会在南京举行,小说家鲁羊、曹寇、刘立杆、黄孝阳、李黎、朱庆和,文学评论家何同彬、翟业军、赵步阳,以及《青春》执行副主编李樯等,分享了阅读顾前小说的体会。
现代快报记者 陈曦
南京失意中年群像
《有关一个女人的点滴消息》收录了二十四篇小说,讲述了“我”和“我”的朋友们的生活经历。“我”是一个中年男子,一事无成,而“我”的朋友们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我们或是被另一半背叛,或是早已离异,我们的生活充满了窘困和不如意,我们习惯了这一切,并学会平静地和它相处。
这些小说,篇幅都不长,每篇截取一个失败者的一段失败人生,似乎全书都是在为“失败”这个词做注解。这些失败者,首先都经历过婚姻上的失败。如《方糖放在哪里》这篇,八成篇幅都用来描写丈夫对妻子的爱,结尾却突然反转,一出偷情的狗血戏码展现在女主角和读者面前。再如《立杆》,男主角受人之托招待一位来中国寻找纯洁贤惠结婚对象的美国人,却利用美国人语言不通的劣势搞了一出恶作剧,成功拆散了这桩跨国婚姻。婚姻在顾前的小说中,变成了被嘲讽的对象。
《吴陶然回来了,又走了》流水账般地叙述了吴陶然从一个雄心勃勃的文学青年历经二十年的平庸生活,最终成为一个在文学上毫无建树的普通中年市民的境遇。这可能是小说家的一种自况。顾前从1985年开始发表小说,至今已有三十多年,作品数量不多,名气比当初同在《他们》上写小说的马原、苏童也逊色不少。当昔日朋友很多已经是“新时期的标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时,顾前的小说是相对寂静无声的。
在小说家曹寇和李黎看来,顾前固执地写一种小说:基于生活见闻的小说。作为同行的曹寇也更信任和偏好这类矢志描摹己身经验的作品——“《红楼梦》是,《儒林外史》是,鲁迅是,卡佛、布考斯基、川端和太宰治等等都是。顾前名缀其后。我想,这既确保了他(顾前)小说的诚实度,也在无意之间形成了独到的风格。”
这些人物“很南京”
在评论家赵步阳看来,顾前笔下的人物“很南京”,用一句南京话来说,就是“哄哄玩玩”。所谓“哄哄玩玩”,就是无所用心,烦不了,表现在一切需要认真去做的事情上面没有野心,满足于处在一种业余状态。
“在顾前的小说里,这样的南京人比比皆是。特别是那些中年男性,在面对所有的窘迫和不如意,以及突发状况时,几乎无一例外地会以一种‘见好就收’或者‘随时拉倒’的心态去处理。哪怕这些人并不在南京,而是在远离南京的地方,比如在海南,这样一种‘老子不烦了’的心理和行为也还是会随时爆发出来。所以,《炎热的岛屿》里的许亮,虽然顾前没有交待他究竟是哪里人,但是他在小说最后,那样一种带着二百五十块钱甩起来点菜的方式——‘螃蟹,来一份’‘白斩鸡,来一份’‘清蒸鱿鱼,来一份’,还是会让我们这些生活在南京的读者感觉到,这个鸟人一定是个南京人。”赵步阳说。
南京人“哄哄玩玩”的这种态度可以联系到植根于南京的所谓的六朝风度。太认真太投入太把什么东西当回事,这些大概都不符合南京人的美学。顾前兴致盎然写下来的这些关于中年男人完蛋了的小说,简直有一点《世说新语》和虚无主义的混合味道。
街头游荡者的浪漫小像
从题材上看,顾前所写的,无疑是市民阶层或小人物的生活。小说家刘立杆认为,即便在有关小人物的文学长廊里,顾前绘制的人物小像仍然是非典型的。
“他无关契诃夫医生的社会理想和道德拯救色彩,也迥异于约翰·契弗擅长的中产阶级的沉闷乏味,或是理查德·耶茨标志性的焦虑和精神苦闷——顾前习惯描绘的是平淡无奇的生活小景。倘使定睛端详,人们很容易在灰蒙蒙的街道里迎面撞上这样一个意气消沉的中年男人。这个形象,不同于自波德莱尔或福楼拜以来西方经典文学中的浪子,也与‘新状态’小说的城市边缘人迥异。浪子或城市边缘人通常更年轻,看似游手好闲,吊儿郎当,实则始终在观察、张望、思索,随时准备在街边遭遇什么;而顾前的闲逛者习惯低着头,既没有任何期待,也对周围的一切缺乏好奇心,他惰怠、潦倒,带有一丝漫画人物的可笑,仿佛神游于另一个全然陌生的广漠天地,而在日常生活里只是疲塌地因循着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