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12日，是所有中国人都难以忘怀的日子。北川，四川北部一个山区小县，如果不是“5·12”汶川地震，南京消防支队的很多消防救援人员和搜救犬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去到这里。转眼10年过去了，5月9日，现代快报记者来到南京消防支队搜救犬中队，见到了当初参与地震救援的训导员欧阳洪洪和他的搜救犬冰洁。

  10年，对狗狗来说，几乎是一生。已经11岁多的冰洁，是目前江苏消防仅余的唯一一条参与过地震救援的搜救犬。

  通讯员 宁消轩 现代快报/ZAKER南京记者 王瑞/文 顾炜/摄

  1岁多就立功

  汶川地震中找到13名幸存者

  5月9日上午10点多，在搜救犬中队的训练场，冰洁正欢快地围着欧阳洪洪转圈，像等着大人陪自己玩耍的小朋友。

  今年34岁的欧阳洪洪，刚刚荣升为父亲。2002年入伍，转眼已经过去16年。“我是入伍5年后才成为训导员的，带的第一只搜救犬就是冰洁，一条英国史宾格。虽然起名冰洁，但它其实是条公狗。”欧阳洪洪告诉现代快报记者，那会南京还没有搜救犬中队，自己是在南京消防特勤一中队服役，冰洁是2007年出生的。参与地震救援时，他24岁冰洁才1岁多，相当于人类七八岁的孩子。第一次到地震现场，最多的是害怕和紧张。

  “我们5月13日就到了现场，第一天到的时候，房子坍塌一片，到处看起来都是乱乱的，刚开始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欧阳洪洪告诉记者，第一个晚上，冰洁在自己的住处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叫，“后来我把它牵到我住的简易帐篷里，它才安静下来，我们俩相互陪着，互相鼓励。”

  救援的第二天，冰洁就立了功。在一片幼儿园的废墟上，冰洁挣脱绳子突然冲着废墟上的一个缝隙大叫了起来，“那时候还有余震，这个幼儿园地震前有300多个孩子，地震后基本都埋在了幼儿园下面，我跟着冰洁跑过去一看，就听到缝隙深处传来孩子的呻吟声。”欧阳洪洪回忆道，当时看到孩子的时候，心里特别激动，是个小女孩，“我告诉她不要害怕，叔叔马上来救你，那个时候，孩子突然唱起了儿歌，我还记得唱的是《两只老虎》。她说，‘叔叔，我唱歌就不怕了，我在里面，我的腿上有东西压着。’”

  听孩子唱着歌，欧阳洪洪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样的情况下，孩子还能唱出歌来，我心里特别感动，就想着要争取时间，尽快把她救出来。”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努力，这个名叫任思雨的孩子成功被消防战士救出，大家发现，小姑娘几乎没受伤，“是一名老师用身体挡住了掉落的石块，紧紧护住了她。”欧阳洪洪说，这个小姑娘是江苏消防地震救援队救出的第一位幸存者，如今回忆起救援的场景，心里依旧暖暖的。

  欧阳洪洪对一个叫陈坚的青年也印象深刻，“当时陈坚的下半身被三块水泥板压着，上半身还能动，我们找到他时，已经有好几拨救援人员发现了他，但由于救援难度太大，只能给他点吃的，或者给他打打点滴。”他告诉记者，救援的过程中，救援人员与幸存者之间精神是相互感染的。陈坚说他也想过放弃，可一想到老婆和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正是这份坚持，给了消防突击队成员们信心和力量，历经6个多小时，终于将陈坚救了出来。但令人惋惜的是，一个小时后，他还是离开了人世。

  “我和冰洁在那里待了10多天，它找到13名幸存者，那种经历真的很难用语言描述。回来后，我发现冰洁的左后腿受了伤，心肺功能也受损了。”欧阳洪洪说。

  闹情绪，醋劲大，还会挤兑训导员的新犬

  当年，南京消防参与“5·12”汶川地震救援，一共去了4名训导员、6条搜救犬。“其中3条搜救犬因为救援受伤，身体机能衰弱，随着年纪慢慢大了，最终离开了我们。一条搜救犬2017年在一场救援中不幸牺牲，还有一条叫沈虎的搜救犬，因为年纪太大跟随退役的训导员一起离开。”欧阳洪洪告诉记者，江苏消防曾参与“5·12”汶川地震救援的搜救犬，目前就只剩下冰洁。

  冰洁已经11岁3个月，相当于人类的七八十岁，因为左后腿有伤，基本无法奔跑。加上多次参加救援工作，它的心肺都有损伤，肾脏也不是很好，现在基本不参加训练也很少工作，除非必要的情况。欧阳洪洪说，冰洁是一条功勋犬，现在每天的生活基本就是散散步、晒晒太阳，“让它安享晚年。”

  回忆这10年的陪伴，欧阳洪洪说，工作中的冰洁就像自己的战友，平常更像是自己的孩子。“它会闹情绪、发脾气，有时候还会撒娇。高兴的时候就让我陪它玩球，含在嘴里不给我，用球跟我拔河；不高兴的时候，看都不看你一眼。”

  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一年前欧阳洪洪领到一只新犬，也是英国史宾格，是条母狗，取名小威。新来的小家伙很依赖他，这让冰洁很不开心。“我给小威喂吃的，冰洁会直接过来从我手里抢吃的，如果我摸小威，它会主动把头伸到我的手下面，让我摸它。有时候，它还会趁我不注意挤开小威。”

  搜救功底没丢，听到指令立刻像一名战士

  虽然好久不训练，但搜救功底依旧在。训练场上，两排搜救箱里早早藏了两名消防工作人员，一听到欧阳洪洪下达指令，原本还悠闲散步的冰洁立即严肃了起来，挨个箱子闻了过去。“史宾格嗅觉灵敏，非常适合参与救援工作。”欧阳洪洪说，冰洁闻到气味后一般都是直接喊叫，告知人藏在哪里。这不，短短两分钟，藏在箱子里的人先后被冰洁找到。

  搜救犬的日常训练包括“服从训练”“攀登障碍”“箱体搜索”“血迹搜索”“废墟搜索”等多个项目，由于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很多项目冰洁已经无法完成，但它始终服从训导员的指令，一听到“搜”的指令，立刻就像一名真正的战士。

  欧阳洪洪告诉现代快报记者，10年里他和冰洁参加过很多次救援任务，比如2016年“6·23”盐城市阜宁县发生的强冰雹和龙卷风灾害等。“能够和冰洁一起参与救援工作，我觉得这是职业带给我的光荣，也是非常难忘的一个经历。10年过去了，我希望时间可以抚平所有人身体和心理受到的创伤，今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挫折都能坚强地走下去。”欧阳洪洪说，10年间那么多搜救犬先后离开，“我根本不敢想它走的那一天，只希望能够一直陪伴在它身边，陪它走过余生，过好今后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