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弘醒
大凡上世纪四十年代前后出生的,尤其所谓搞艺术的,特别对欧洲的法国、意大利、俄罗斯、西班牙等看成是神秘之地。记得我十七八岁时,出国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世事难料,开放带来二重天。2001年,我退休后第一年,我拿到了去法国办展的签证。我带着多少艺术家的描述,带着多少对名人名画的憧憬,带着多少想像与疑惑飞到了巴黎。开始我如打鸡血一样疯狂地在犄角旮旯里走着,贪婪地朝各个方向看着,不停地对可以碰的东西摸着,如原本破旧的羊皮书打开合拢又打开,西洋镜终于揭穿了。
建筑,无论古希腊、罗马、歌德、巴洛克的风格大都以坚石作外观,即使混合材料也仿石料,室外的雕塑大都高大挺拔,半裸、全裸人体可以自由展示在自然空间,树木修剪成几何形,城市大体有序而整齐,很入画。
至于人,比中国人要多面得多,高耸的鼻子像假装上的,男子的胡子成了美容标志,女人的袒露、香水味、宠物狗成了一道风景线,那街边的咖啡、酒店比比皆是,一小杯葡萄酒可以聊上大半天,乞食者似乎也不少,一个小盒撂在地上,就等待有人来施舍了……
自然,巴黎是画家的摇篮,这也是我最关心的,我在美术学院进修,就弄不懂有这么多男男女女,包括拿着拐杖的老头、老太热衷到这里来画模特儿写生,写实、写意、抽象,自行一套的自得其乐,也并不在乎裸露有什么禁忌。一个曾在我身旁一起画得不错的画家,第二天却登模特儿台上当起模特,每个动作堪称经典,结束时全体起立鼓掌致谢,她自然也得意地做动作回应。当然,为生计而奔波的艺术家们,特别是异国他乡的中国与俄罗斯的流浪画家们,他们没有像蒙巴特高地的画家有执照,有固定摊位,大大方方地拉起阵势,警察一来,得像小偷一样奔跑转移,这其中还有年过半百的老者,据说还有原来国内美院的教师……他们在地铁至街头的角落,拉琴、卖唱、当活雕塑,靠放在地上的小盒子里一个两个法郎……至于大多数人,赶着上班、做工、街头小卖等,世界各地都一样啊。
我的那些异国风情画,也是在新鲜感的原始冲动下画出的一批,十多年来,被美术馆收藏的、送掉的,甚至在展览会被遗失的,也有画一半被放下的,所剩不多了。后来又两次去了法国,还有欧洲的意大利、德国、奥地利、西班牙、捷克等,只有对俄罗斯与印度有了新的新鲜感,又画了一点。
其实,当所有的神秘外衣被剥去,人的衣食住行、喜怒哀乐,只是表现与习惯的差异,如此而已。如现在我与他们互换一下,我还不能适应呢。我的异国风情画只是那么一小段,早画句号了。现在我自然更热衷于自己眼下的家园,那些现在还牵肠挂肚的人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