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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11月5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现代快报网
朱元曙:读书激活了我的遗传基因
  朱元曙
  朱元曙
  生于1953年,祖籍浙江海盐,现居南京。近年来发表有关于朱希祖、朱偰等研究文章二十多篇,编纂出版有《朱希祖先生年谱长编》,整理出版有《朱希祖日记》、《朱希祖书信集》、朱希祖《郦亭诗稿》、《先君逖先先生年谱》。

  朱元曙相貌威严,言谈却极温和。他的待人处事,还保留着旧式的做派。有客人来家里,无论对方是长者、同辈或晚辈,他都会比约定时间提前几分钟,站在路口等候。

  这些年,他致力于祖父朱希祖和父亲朱偰的研究,著述颇丰。但收获越是丰硕,他就越觉得有压力,“因为祖父和父亲的缘故,我获得了一些荣誉和头衔。惭愧之余,唯有继续扎扎实实读书,把研究做下去。”

  

  现代快报记者 白雁/文 顾炜/摄

  1

  1977年是朱元曙人生的一个分水岭。

  “已经停止了11年的高考,在这一年突然恢复。得到消息后,我开始复习迎考。从收到消息,到预考、到统考,前后加起来不到三个月。”

  能否考上?对朱元曙来说,是个巨大的悬念。

  “1966年,我读小学六年级,因为时代原因,学校的文化课停了。1968年,我父亲去世,哥哥姐姐也去了外地,剩我和母亲相依为命。我的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

  有远见的母亲,觉得一个孩子这样不思进取总不是事,于是开始教朱元曙读书。学的第一篇文章是陶渊明的《桃花源记》。

  “我永远忘不了在那昏黄的灯光下,母亲为我讲解《桃花源记》的情景。也许是母亲娓娓的讲解,激活了我体内的遗传基因,我一下爱上了这样的文章。后来,母亲又教给我许多古文,凡是母亲教的文章,我到现在还会背。”

  母亲教朱元曙一段时间后,渐感学力不支,于是他被带到了父亲生前的两位朋友家中,一位是南京博物院的研究员王敦化先生,一位是文字学家、书法家钱瘦竹先生。从1972年到1977年,在王敦化的指导下,朱元曙通读完了《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晋书》五部史书。

  “钱瘦竹钱先生教我书法,也教我一些基本的文字学常识。当然,与两位先生在一起谈的最多的还是古今的政治历史文化,这种漫谈给我的教益是非常大的。”

  在两位老师的鼓励下,朱元曙报名参加了高考。利用考前的一段时间,他努力补习数学,但由于基础太差,数学考得很不理想。“那年高考,文科一共考五门,语文、数学、政治、历史、地理,其中历史和地理是一份试卷,各占50分,五门共400分。我考了286分,非常不好意思,数学只得了36分。”

  接下来是填报志愿,朱元曙报了南大历史系,这是他感兴趣的专业,也是祖父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但因为数学分数太低,没有被录取。

  忐忑不安中,时间到了1978年春末。那天,朱元曙正在工厂的钳台上干活,突然厂长办公室的秘书在对面楼上高喊:“朱元曙,通知来了!快到区工业科去拿。”

  朱元曙收到了南京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二十五岁的他,成了一名大一新生。毕业之后,分配到中学做老师。

  2

  朱元曙做了三十多年的中学老师,他对现在的中学语文教育颇感忧虑。

  “现在的学生,很少读课本以外的书。不少语文老师也一样。大家总能找到理由——学生的课业负担重,老师的教学任务重,没时间。这其实算不得理由。苏联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在《给教师的100条建议》一书里,曾专门谈过这个问题。他认为,如果学生除了教科书什么都不阅读,那他就连教科书也读不好。如果学生其他的书读得较多,那他不仅能够学好正课,而且会剩下时间,去满足其他方面的兴趣。”

  朱元曙觉得,在大量阅读的基础上,老师就能“把薄的教材上厚”。

  “比如,初中有一篇文言文课文《共工怒触不周山》,全文一共50几个字。下面有几个注解,你仔细揣摩一下,很有意思。共工与颛顼打仗,前者是炎帝后代,后者是黄帝后代。炎帝姓姜,黄帝姓姬,这是两大部落的之间的战争与融合,我们是炎黄子孙,说的就是这个事情。这个课,可以照本宣科讲,但如果老师知道这些背后的内容,就能上出来不一样的课。”

  在大量阅读的基础上,学生也能从一篇简短的课文中,读出许多知识和乐趣,“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有人就说了,这诗哪里好啊,连韵都不押。这首诗放在今天是不押韵的,但在陈子昂的时代,它一定是押韵的。我们今天的某些方言,还保留着许多古音。在有的方言中,‘者’的读音像‘闸’,‘下’的读音像‘哈’。你读读看,就押韵了嘛。这涉及到中国语言的演变,语音的演变,深入进去,课就上得好玩了。”

  人教版的中学语文课本里,选了一篇北朝民歌《木兰辞》,以前的版本中,把“唧唧”二字注解为织布机的声音。朱元曙一直反对这么注解:“诗歌里说的很清楚: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可为什么还要注释成织布机的声音呢?”最新一版的教材中,“唧唧”的注解改成了叹息声,朱元曙终于释怀了,“白居易的《琵琶行》,有‘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一句,这里的唧唧,和《木兰辞》里的一样,也是叹息声的意思,所谓‘唧唧’实为‘啧啧’。”

  3

  近年来,朱元曙致力于研究祖父朱希祖和父亲朱偰。

  朱希祖是著名的历史学家,正是他制定了中国最早的现代大学史学课程体系,使史学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朱希祖与南京的关系十分密切,执教中央大学期间,曾对南京周边六朝陵墓进行实地调查。朱希祖也是新文化运动倡导者,曾参与制定中国最早的注音符号,积极撰文力推白话文、倡导新文化。他还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个进步文学社团——文学研究会的发起者之一。朱希祖之子朱偰,既是经济学家,也是历史学家。上世纪五十年代,为保南京城墙,他高声疾呼,换得中华门不倒。

  有祖父和父亲这样杰出的先人,朱元曙感到幸运,也感到压力,“我现在的一项主要工作,就是整理他们的遗著,使之留存下去。”

  这些年,朱元曙和家人一起,整理出版了《朱希祖文集》,“祖父1944年去世,他的著作,有部分生前已经出版和发表。父亲曾计划整理出版祖父的文集,但事情没能最终做完。我们这次,把之前没出版发表过的内容也整理出来了,比如《朱希祖日记》,就是据原稿整理出版的。”

  朱元曙还与儿子朱乐川一起,编纂出版了《朱希祖先生年谱长编》:“前后花了七年时间。祖父的日记,1932年之前的都保留着,1932年之后的都没有了。为了尽可能的找全资料,我就去其他学者的日记或作品中去找,比如周树人、周作人兄弟的日记。祖父的日记,记载了中国近代学界的许多大事,比如中国史学会的相关情况,我也会去找其他资料进行佐证。”

  朱乐川在《朱希祖先生年谱长编》的后记中幽默地写到:“最吸引我的是父亲开出的条件,每整理一万字两百块钱……”精通小学的朱希祖,在日记中记录了不少音韵学方面的知识,为了弄懂这些知识,朱乐川虚心向人求教并查阅资料,并选定语言学做为他日后继续深造的专业。他现在已是南京师范大学的一名古汉语教师了,朱元曙对此颇感欣慰。

  朱元曙说,这些年,先后给父亲出了也有十五六本书,“古人说,为往圣继绝学。我是为先人继绝学。我没有机会到达他们的高度,但我努力传承好他们的研究成果。另外,我还为岳父整理出版了《尹焕章文集》,他是民国时期的‘考古十兄弟’之一。这些年,随着对他们那一代人的了解越多,我对他们的尊敬也更多。”

  对话

  读经过时间汰洗下来的经典原著

  读品:您最近在读什么书?

  朱元曙:我读书比较随性,没有固定的计划,随性而翻,随性而读,有的读了一半便也放下了。最近所读,印象较深的是我的老乡、浙江海盐朱逸平所著《潮声远落星月现——关于盐邑的阅读札记》。该书是作者搜罗海盐古今典籍,潜心研读后,经年撰写的随笔札记。读此书,我似乎走进了吾乡先贤的生活,走进了他们的内心。也让我了解到,故乡的文化底蕴是那么的深厚。

  

  读品:如果给年轻人推荐书籍,您推荐哪本或哪一篇?

  朱元曙:老实说我还没有当人生导师的资格,当年梁启超、胡适等大师们做过这类事,似乎骂声比叫好声还多,藐予小子,何敢步其后尘?如果有建议,那就是读经过时间汰洗下来的经典原著。注意,是原著,不是电视连续剧,不是改编的电影。电视、电影、原著,人们进入其中所付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所得收获就更不一样。

  

  读品:朱偰先生非常关注南京的历史文化保护和传承,您在这方面有什么计划?

  朱元曙:我不是专门研究南京历史文化的,虽略有涉猎,那也是仅知皮毛而已。退休后,我担任了南京城墙研究会的常务理事和南京古都学会的理事,我知道这是人们出于对我父亲的尊重而赠送给我的头衔。惭愧之余,就是多读书、多了解、多参与、多宣传。

  

  读品:最近有写作计划吗?

  朱元曙:最近十余年来,我花功夫最多一是在祖父朱希祖的研究上,二是在中学语文教学上。关于前者,我记得有人说过,研究一个人应做三件事,一是编一部年谱,二是编一套文集,三是写一部传记。对于祖父的研究,我的第一件事算是完成了,第二件事中华书局正在陆续进行之中,第三件事虽有此设想,但总以为还要好好计划一下,不着急。关于后者,我想深入挖掘一下中学语文教科书中的文化内涵,写一本《课里课外——从文本到文化》,能否写成则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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