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超
晚来的秋光下,九月的乡村宛若一幅鲜活的图画。画里,一个小院,五间草庐,静静地躺在唯美的乡间。小院不大,包容着一个世界。照乡下的说法,院内的五间草庐,三间是堂屋,两间属偏房,房上一律用荭草缮成,房墙和院墙一样,取泥砌垒而成,虽无巧夺天工之妙,却有自然天成之美。
院门前三五十步,有一个池塘,边上是密密麻麻的芦苇。云,不紧不慢,悠悠飘过。恰有一朵,镶着金边,灿灿地投照于清塘中,几条小鱼儿甩着尾巴,欢快地游弋在波光云影间。一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翠鸟,掠下身形,歇脚在一棵芦苇上。它用两只细小的脚掌紧握着那株苇竿,那芦苇便颤悠悠地晃动起来。翠鸟支起翅膀,好不容易才保持住平衡。眼尖的翠鸟早望见了波影里玩耍的小鱼儿。于是,它歪着头,出神地盯着池底,傻傻地想,盼着鱼儿游出水面。
这时,一阵风吹过,翠鸟的羽毛和苇絮一起,轻轻拂动着。
堂屋背阴的墙角下,绿绿的、绒绒的青苔浮在上面,一股沧桑的写意,漾满了九月的午后。三五只土黄色的小麻雀,一会儿蹦蹦跳跳,啄食着什么,一会儿又沿着檐后的阳光,不慌不忙,慢慢地踱着碎步。
两个顽童屏住呼吸,蹑手蹑脚,顺着蝉鸣觅去。这小哥俩好似在演绎袁枚当年的诗意,“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许是一个发现了秋蝉的藏身之处,一手掩口,一手连连摆动,示意他的小伙伴,千万莫出声。
墙后不远处,一条小河静静地、不急不躁地向东流去。河边的老树下,一头老水牛悠闲地咀嚼着青草,仿佛在咀嚼着曾经的青葱岁月。忽而,老水牛仰起头,望着天上的云彩,若有所思,忽然间,它有了“荡胸生层云”的感觉。于是,它酣畅淋漓地打了两个响鼻。姗姗来迟的秋意里,西下的夕阳将天边的云朵燃成团团火焰。
不久,主人荷锄归来,轻轻推开虚掩的柴扉。小狗儿摇着尾巴,早跑上前,迎自己的主人了。主人将锄头立在柴门边,弯下腰,摸了摸小狗儿。狗儿受到了恩泽,开心地躺下,翻了两个身,复起来,往堂屋奔去。过了会儿,偏房上扬起一道炊烟,风吹过,袅袅娜娜,飘成一行生动的诗句。
暮色四合,起初,像一层浅墨,夜空如一张博大的宣纸,那渐渐泛起的朦胧便慢慢洇开,很快,草庐、水牛、狗儿、农具和院子,一切都罩在雾也似的夜中了。
许许多多的小院,参差不齐的草庐,点状排布的村落,纵横在静中有动、动中有静的天地间,构成了一幅恣肆磅礴的乡村图画。你和我,鸟和雀,耕牛和家犬,不过是九月乡村图里一个小小的勾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