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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9月24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现代快报网
解构经典:雕像能否被拿来重塑
  《福尔摩斯症候群》
  [法] J·M·埃尔 著
  上海译文出版社2017年3月
  《女巫的子孙:新暴风雨》
  [加]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2017年8月
  《夏洛克是我的名字:新威尼斯商人》
  [英] 霍华德·雅各布森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2017年6月
  《时间之间:新冬天的故事》
  [英] 珍妮特·温特森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2016年4月
  《凯特的选择:新驯悍记》
  [美] 安·泰勒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2017年7月

  美国作家马克·雷德劳前一阵在社交网站上玩了一个文字游戏,他说大家都知道开头第一句话对于一本书来说极为重要,而第二句话必须起到辅助作用来抓住读者。所以他试着写了一行“第二句”来制造效果——“然后谋杀开始了”——结果这个句子被网友们拼贴到众多名著的开头,所有文本都一下子变成了悬疑小说。

  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然后谋杀开始了;他是个独自在湾流中一条小船上钓鱼的老人,至今已去了八十四天,一条鱼也没逮住,然后谋杀开始了;起初,神创造了天地,然后谋杀开始了……这场文字游戏当然只是一个玩笑,但是解构经典这回事其实一直是文学里的一条分岔小径,并且绝对不是玩笑那么简单。

  

  现代快报记者 陈健松

  原著的七十二变

  今年上半年,金庸打了一场官司,诉《此间的少年》侵权,向其作者及出版机构索赔500万。《此间的少年》是由笔名“江南”的青年作者杨治所创作的一部校园小说——在一所以北大为原型的“汴京大学”里,乔峰、郭靖、令狐冲、黄蓉悉数登场,以大学校友的方式相见于江湖。

  《此间的少年》早在2010年就已经出版,历经五个版本,码洋已达千万以上。金庸认为杨治未经许可盗用了自己的独创性元素进行创作,并获利巨大,严重侵害了其著作权。这当然不是金庸作品第一次被拿来做素材,更著名的一次解构来自于海归博士新垣平,他戏仿了《剑桥中国史》系列的笔法,用一种剑桥翻译腔将金庸小说当成正史来分析,写就了《剑桥倚天屠龙史》《剑桥简明金庸武侠史》等书,在金庸粉丝群中颇有口碑。

  当然,新垣平和杨治一样,两人都是骨灰级的金庸迷。换个角度来看,虽然作品被解构确实会涉及著作权等问题,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多数时候也是一种“礼遇”,树大才能招风,并不是所有文本都能引起其他作者“重塑雕像”的兴趣。

  如果说金庸可能还会选择性地进行诉讼,那么另外一位无论是作品被解构的次数还是程度都远胜金庸的作者就只能保持沉默了,这位作者叫吴承恩。

  关于《西游记》,有这么一个段子——1550年,是中国影视行业最重要的年份之一,这一年吴承恩开始创作《西游记》,为后来的中国电影票房作出重大贡献。

  虽说是玩笑,但当下情况确实是如此。几乎在每一年,市场上都会推出数部以《西游记》为蓝本创作的影视剧,资本乐此不疲、群众喜闻乐见,可以说《西游记》是国内最强大的文化IP之一,似乎永远没有审美疲劳的那一天。最近的一次重新诠释,来自于电影《悟空传》,而这部电影改编自17年前在新浪网上由今何在发表的一部网络小说。这部作品当年被誉为中国互联网文学新的里程碑,今何在也凭此作和当时风靡的痞子蔡齐名。今何在笔下的西游世界,之所以在当年脱颖而出,是因为他把世纪末中国青年精神状态融入作品,看着在写西游,其实只是把经典故事当成了一个载体。

  《西游记》作为文本,其实从诞生之日起,就一直在被重新书写。明代的时候在民间就已经有了三大续书,分别是《西游补》《续西游记》和《后西游记》。而要说起近来最彻底的一次颠覆,还不是来自于国内,而是在海外。

  它就是美剧《荒原》。这部剧以《西游记》为框架,把时空设定在未来末世背景下的北美荒原,“西游”到了美国成为了一部公路冒险片。当然,与其说《荒原》松散借鉴了《西游记》,不如说它同时杂糅了西方文化里《金银岛》《指环王》等重要文本。这会让人想起另一部讲述外星人的影片《第九区》,看到后面会发现,原来这是这个年代的卡夫卡《变形记》。

  重塑雕像的权力

  西方文学里其实也有这么一部“西游”,作为超级IP经常被拿来再创作,它就是由英国作家柯南·道尔所创作的福尔摩斯系列小说。

  经由各种改编与演绎,当下大家所熟悉的福尔摩斯形象,可能与一百多年前的那位刑侦顾问已经相去甚远。比如在人设上,原著里的福尔摩斯并不像今天这样那么有魅力,性格没有任何讨巧的地方,甚至说有点干瘪。而在《血字的研究》中也有过关于福尔摩斯外貌的描述,他长着鹰钩鼻,瘦得很突兀,显然绝对跟帅气不沾边。但在《神探夏洛克》的改造下,福尔摩斯无疑是有一股迷人气质的,尤其是在外表方面。而华生的形象,则变得越来越暧昧,撇开英剧不谈,在美国版《基本演绎法》里,华生直接变成了一个女性,而且还是华裔。

  对于经典重塑这件事,一般来讲,前作所达到的高度往往让后者难以望其项背,但是在西方文学史上其实却有过一次公认的“胜利”。英国女作家吉恩·瑞斯在1966年推出了《茫茫藻海》,故事的设定与《简·爱》进行了互文,但是在内容上又彻底颠覆了夏洛特·勃朗蒂的原著。《简·爱》里有一个角色,阁楼上的疯女人,吉恩·瑞斯选取了这张切片介入,原本神秘晦暗甚至有点讨人嫌的阁楼女人被改写成了一个有人性的悲惨角色,《简·爱》的故事从而拥有了另一层维度。吉恩·瑞斯的这次文本尝试,也成为少有的能和原著分庭抗礼的案例。

  作为英国文学史上的一块金字招牌,莎士比亚的作品当然也免不了被拿出来反复改造。美国女作家简·斯迈利在1992年的时候写了一本《一千英亩》,就是把《李尔王》的故事改造成了北卡罗来纳州的家族纠葛,而她也凭此作荣获了普利策奖。同样的手法,大卫·罗布列斯基2008年的那本畅销书《索特尔家的狗》,则是把目标对准了《哈姆雷特》,故事也从王室挪到了威斯康星农庄。

  而在去年莎士比亚逝世四百周年之际,伍尔夫夫妇所创办的霍加斯出版社索性玩了一票大的,发起了一项改写莎翁剧作的计划,很多知名作者都参与了进来。布克奖得主霍华德·雅各布森改写了《威尼斯商人》,延续了自己辛辣讽刺的风格,但是口碑在英国呈现两极分化态势;《驯悍记》在安·泰勒笔下变身成了《凯特的选择》,安·泰勒擅长家庭题材,“悍妇”在她的故事里变身为现代社会的大龄剩女;最近大热美剧《使女的故事》的原著作者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也加入了改写行列,她将原本带点诗意幻想的《暴风雨》变成了暗黑色彩十足的《女巫的子孙》。此外,以《消失的爱人》走进大众视野的吉莉安·弗琳接手了《哈姆雷特》,北欧犯罪小说大家尤·奈斯博对位《麦克白》,《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的作者特蕾西·雪佛兰则选定了《奥赛罗》。

  为什么还要读经典

  国内的出版社其实也推出过这样的重述项目,只是目标对象并不是名著,而是传统神话。重庆出版社曾经和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知名出版社,一起参与了一场名为“重述神话”的跨国出版项目,与五位作家合作推出了四本作品。其中,身在南京的就有两位作家,苏童的《碧奴》改写的是孟姜女哭长城的传说,叶兆言的《后羿》将后羿的故事赋予了现代色彩。李锐、蒋韵夫妇合力将白蛇传说写成了很有颠覆性的《人间》,藏族作家阿来选取了自己民族的神话,写了《格萨尔王》。

  其中,关于白蛇的传说最为大众所知,加上影视剧的推波助澜,白蛇传里的形象深入人心。白蛇传说最早的成型故事记载于冯梦龙的《警世通言》第二十八卷《白娘子永镇雷峰塔》,随后无论是经由文本还是戏曲载体,这一故事都经历了层层演绎。到了当代,这个故事依然受到了不少作家的青睐。香港作家李碧华就是其中之一,她笔下的《青蛇》尝试从青蛇的视角和口吻展开,切入角度独树一帜。

  而李锐、蒋韵夫妇的这部《人间》,则更具有颠覆性。故事从1924年9月25日雷峰塔倒塌开始,引出包括白素贞之子在内的四条线,故事里有前世今生的纠葛,有人类与异类的爱恨情仇,多重视角在里面冲突碰撞,让这个故事本身显得更为丰满、也更具张力。在《人间》里,白蛇传说完全摆脱了民间传说中的那股“猎奇味”,开始真正讲一个关于人性的故事,就像书中所说的那样,“这白蛇不是那白蛇”。

  事实上,重塑经典这事,在网络上早已成为一种热潮,业界将这种创作行为称为“同人”。“同人”这个词语来源于日本,志同道合之意,其实就是以自己喜欢的作品为原型进行二次创作,并且这种创作往往只出于兴趣不涉及商业行为。在晋江文学城和起点中文网等网络文学平台上,会发现不少古典名著都被再创作过,比如在起点上,与三国有关的作品就有三千多本,关于红楼梦的也有三百多本。

  互联网让解构经典成为了一件没有门槛的事情,人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重塑一座雕像,但这也带来了另外一个有趣的问题,就是在大家都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由驰骋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来读经典?

  卡尔维诺试着给出了一些答案:“经典作品是一些产生某种特殊影响的书,它们要么本身以难忘的方式给我们的想象力打下印记,要么乔装成个人或集体的无意识隐藏在深层记忆中。一部经典作品起到了一部经典作品的作用,即是说,它与读者建立一种个人关系,它帮助你在与它的关系中甚至在反对它的过程中确立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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