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这本书看作是她的私人领地,只邀请同类和她一起沉溺
萧耳的新著《锦灰堆 美人计》是一部很私人的小书,书中写及的内容,大都是作者私底下最为喜爱的文学作品、电影和一些文人逸事。在这些弥漫着浓郁个人趣味的文字里,萧耳可谓旁若无人,“又是偷香,又是窃玉,不亦乐乎”,字里行间,带有一些随心所欲的任性。
正像毛尖所评价的那样,萧耳首先即是一位审美主义者,一位趣味至上派,而流淌在她笔下的文字,毋宁说正是一位审美主义者兼趣味至上派的内心告白。萧耳读《金瓶梅》,对小说中形形色色的人物并不存褒贬之心,而是注重对世事的观照,借由《金瓶梅》,她看到的是世情冷暖,是世道人心。她评价吴银儿的“娘死而女不知,方是干女”,说“伶俐人未必是有心人”,是感慨人性的刻薄与势利;她评价西门庆,“虽有了些财势,毕竟还到不了云端,只是接着地气儿的市井本色”,说及的是暴发户的实质。
萧耳怜惜一切脆弱的、高贵的、坎坷的灵魂,她对古今中外的落拓才子和破落贵族抱有惺惺相惜之心,她虽然时常揶揄假名士,却从不菲薄真文人。在萧耳眼中,情深不寿的纳兰性德固然令人百般怜爱,而独自伤感、独自喟叹的袁寒云,也不免让人怀有恻隐之心,即便是战功赫赫的亚历山大,这个时代思想的独行侠,一步步被人推向“寡人”的境地,同样需要很多很多的爱。萧耳既了解男人,也理解女人,她迷麦当娜,不是因为麦当娜曾经尝过坏小子西恩·潘的老拳,而是尝过他的老拳之后他们分手,麦当娜“收拾了战衣,依然可以颠倒众生,做光芒万丈的自己”;她迷阿娜伊斯·宁,不是因为阿娜伊斯·宁平生放荡不羁情人众多,而是在于“她用自己的美享受爱情,而不去换取别的”。萧耳从不讳言,她喜欢那些曾经折腾过、先锋过、人生绽放过盛大焰火的女人,尽管她们不会被庸人们祝福,但正是有了她们的存在,才映照出庸人们可怜而苍白的精神世界。
萧耳觉得自己无法适应这个粗糙而又匆忙的时代,甚或也无法融入那些蝇营狗苟的人群。萧耳是入世的,因为她喜欢一切漂亮的、美好的东西;萧耳又有出世之心,因为她于世俗是木讷的、隔膜的。萧耳评论《刘心武续红楼梦》,说书中语言的质地刻意呆板、满纸匠气,欠气度、欠典雅、欠性情、欠风月、欠古典、欠莺燕……
萧耳的文字是随感式的,只是兴趣使然,写得感性,却并不流连,有时一个主题刚刚入境,却马上转入另一个主题,读来未免会有一种浅尝辄止的遗憾。萧耳坦陈,这世间特别有上进心与征服欲的人是不适宜读她的书的,因为她的书里没有教人如何成功的范例,她把这本书看作是她的私人领地,只邀请同类和她一起沉溺。
王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