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骐

  一

  家门口的一间发屋。老板娘给我的头发刚剪到一半，手机响了，忙不迭去接。没听完两句，调门儿变高了，叽里呱啦地一顿数落，一听便知是在熊他开出租车的男人。说的事倒不是他犯的，是老板娘自己的侄儿。原本在家乡的县城开过几年车，后跟过来了，让她男人带着。省城交规复杂得多，小家伙老犯晕。今儿个本本上的十二分全被扣光了，让明天参加大循环。这不，给老板娘汇报来了。老板娘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你上回逞能：把侄儿本上的六分全给了朋友做人情？这下好了，几千块没了！

  撂了手机，气还没消，又对我叨上半天：大循环一学就是七天，缴公司的钱还一分不能少——尽倒贴了。说着把她大夏天里还戴着副护膝的腿，狠狠敲了几下。 老板娘也才40岁出头，干这活快二十年了。

  二

  天气热得泼一盆水在马路上立马就腾起一团烟来。 不大的小饭店居然就没想到装空调。天色已渐渐暗了，恁是没人来光顾他的龙虾生意。

  背上有一块文身的老板，赤着膊坐在门前小矮凳上，一只脚百无聊赖地搓另一只脚的脚丫，塑料拖鞋被他踢在了蛮远的一块砖上。

  三

  不远处一所小学的门口。下午三四点的光景，已排了很长一支队。大多是六十开外的老人，又以老太太居多。天天在这儿碰头，基本都面熟了，他爷爷她奶奶地叫着，东拉西扯地说一通闲篇。虽也有点树阴罩着，但汗还是一个劲地往下流，来不及擦。

  儿女们都在外头忙着哩，这一类琐碎的事儿也就顺理成章地让一帮子闲人担了。不一会，那红红绿绿叽叽喳喳的鸟儿便成群结队地往外来了。

  老人们开始竖起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自己熟悉的那只鸟，等他们扑过来。

  ——每天都不厌其累地重复着这样的场景。直到有一天那鸟儿长大，从他们身边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