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新生代作家代表人物孙频的中篇小说集《盐》近日由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收入该集的6部中篇小说虽然大都是以“女性”出发点去写,却仿佛是我们置身的现实,每一个故事都能引起读者强烈的震撼,每一个故事都能够让读者迅速击退心中保留的那道阅读防线,快速进入故事当中。本书出版之前,其中部分故事就已经在《收获》《花城》《小说月报》等知名杂志发表,引发广泛关注。
现代快报记者 陈曦
我们不过都是
这世间的一粒调味品
书名“盐”取自《圣经》:“你们是世上的盐。盐若失了味。怎能叫它再咸呢?以后无用,不过丢在外面,被人践踏了。”
孙频在后记中写道:“为什么我们都是盐?因为盐是最渺小的、卑微的,但盐是这世间最重要的调味品,没有了盐,世间便没有了味道。这多么像我们人类,在时间的浩瀚长河中,我们每一个个体都是渺小的、卑微的,甚至是转瞬即逝的,也许我们对他人和世界来说,所有存在的意义便是一粒盐的意义,那就是,我们不过都是这世间的一粒调味品。我们终其一生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方生方死、痛彻心扉,放在时间的长河中其实就只是一滴水,这滴水一旦融入大河便会消失不见,成为大河最小的一个细胞,继续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滚滚向前,永不停歇。”
孙频说,当她开始写小说的时候,她总是试图去写她看到的那些散布在这世间的各个角落里的人,那些最卑微、最真实、最有韧性的人。她无法为他们做什么,不能拯救他们于水火,不能施舍钱财让他们远离苦厄,不能和他们一起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乐儿网游,甚至不能当着人来人往给他们一个真诚的拥抱。她真实是一个作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们写进小说。
作家所写的每一个人物,不管他丑陋猥琐还是让人怜惜,都对他们付出了很大的深情还有真正的同情。她说,把这本小说集叫作《盐》,便是因为这些小说中的人物和读小说的人一样,都是这世间的盐,“我们殊途同归,我们必定要惺惺相惜”。
边写边流泪
作家的命运至死方休
孙频的作品,辨识度极高。作家非常看重小说语言,小说中到处可见密集的修饰和比喻,文字的使用极尽雕琢。从内容上来说,孙频的小说不够“温暖”,甚至可以说,一点都不温暖,她的小说中游走着面对绝境的各色人物。
在这本小说集中,《我看过草叶葳蕤》里的李天星是一个时代转变中的零余人,怀揣着艺术的梦想,却一再被现实践踏和捉弄。直到有一天,所有的女人对他来说都变成了草叶腐败的气味,所有的女人对他们来说都变成了一种符号,而唯独那个已经年老的被他嫌弃的女人还站在县城的汽车站等着他的归来。他怎么能不选择归去,不选择和她一起去观看那百货大楼的消逝?
《乩身》里两个残缺的人,用自己的方式跳出了自己的地狱,获得一种新生。虽然他们都死了,但他们都以为,他们所选择的是好的。
《无相》中的女大学生,为了每个月的一点生活费而忍受老教授提出的被抚摸的要求,尽管她理解他的孤独,理解他对年轻身体的渴望,但还是要在最后选择见死不救。因为她觉得他无耻,正如她自己一样,同样的无耻。
《祛魅》里方山中学女老师李林燕的身上有多少女人的影子?年轻时不合时宜的心高气傲,幻想着远处的爱情和男人,而鄙弃眼前最踏实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承认不能再继续骗自己,却发现自己已经与现实的环境脱离,自己已经是一个遥远的边缘人,于是只能选择更无奈的路,做诗人的情人,嫁给自己的男学生。直到有一天这一切也无法保全,她必须做更残酷的选择。
《东山宴》里那缺爱的采采渴望着幻想中的被抚摸,那失去母亲的阿德把头钻进土中只为了和死去的母亲团聚。“采采和阿德都是在我脑子里活了太久之后又被我写到了小说里,所以在写他们的时候我不可能不疼痛。我边写边流泪,温暖着自己,也虐待着自己,作家的命运,至死方休。”
对困境的不竭追问
从黑暗中粹取光明
孙频出生于1983年,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在读于中国人民大学创造性写作专业。现为江苏作协专业作家。曾获得“紫金·人民文学之星”中篇小说奖、“赵树理文学奖”文学新人奖、入选《小说月报》第15届百花奖作品集,等等,被认为是目前国内备受瞩目的青年作家之一。2008年开始小说创作,目前已在各类文学杂志发表中短篇小说两百余万字。莫言、阎连科、韩少功、苏童、范小青都是她的读者。
孙频曾这样描述自己:“毫无疑问,我不属于腻歪婉约的写作气质,写上十年也未必能写出一点雨打芭蕉的风韵,写不出来我也不打算装。自认为更崇尚有力量的写作。所谓力量也不是说让每一个主人公最后都死得很惨,让人过目不忘。我理解的力量是这样的,是一种充满着罪与罚、善与恶、绝望与救赎、光明与黑暗的精神拷问。写这样的小说对于作者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损耗,经常会觉得累个半死,会有身心透支的感觉,因为要把全部的感情投进去,甚至是半条命搭进去。这是我的写作态度,累一点也是咎由自取。我必须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必须服从我精神深处的渴望。”
著名作家阎连科评论孙频的小说:“对人的内化,对黑暗中的尊严,对永恒生存困境的不竭追问,从黑暗中粹取着光明。”
韩少功则说:“对人性的独到侦测,对经验的鲜活释放,对语言的精准控制,使孙频在文学上高开高走。我既惊讶又好奇:她将要写到哪里去?”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评论家、作家、媒体人、杂志主编等都曾对她的作品表示过赞赏。
著名评论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李敬泽称,“孙频的小说如瓮。瓮中的人们兀自步步惊心,卓绝长征。北方的群山围困着孙频,她的心里却生长着潮湿的南方。她的文字有着谪落凡尘的气息,似乎是,终有一日,凡尘里会绽放奇迹,沉重饱满的瓮化为逃逸的气球。”
张莉说:“细腻绵密又风生水起的表述下,那些黑暗和明媚,混沌和尖锐,希望和绝望,孙频不仅写出了我们身在的现实,还写出了我们时代人的精神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