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Y4版:艺+周刊 上一版3  4下一版
 
标题导航
  内容检索:
 
  2017年8月26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现代快报网
刘佳画人物:锦书清华,落笔传神
  刘佳
  
  男,1965年6月出生,浙江杭州人。现为中华全国青年联合会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美术家协会民族美术艺委会委员,中国·中国画学会理事,苏州大学艺术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国家一级美术师,苏州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苏州国画院院长。
  《六库阿普》
  《老哥俩》
  《吞力屯的老阿妈》
  《深秋》
  《深秋时节》
  《转经》
  《巴扎的一角》
  《岁月》
  《藏族老人》

  □文 蒋晖

  你们是世上的盐。盐若失了味,怎能再叫它咸呢?

  你们是世上的光。城造在山上,是不能隐藏的。

  ——题记

  一

  刘佳的早期人物画,线条如松枝老干,多短笔,却不局促,劲力十足,有点……霸道!抛弃不喜欢的东西,即使是传统国画最看重的蕴藉含蓄之美,把色彩运用的随心所欲。

  这是一个有力量的人,每次读他的画,我都这样想。

  我一直觉得刘佳是很特别的一个朋友,低调、稳重,有些……含蓄,谈艺术,即使有激烈的观点要说出来,依旧从容,这风度更像是学者——那会他在艺术学院当教授,往自己的烟斗慢慢装烟丝,稳当的感觉。

  锦书清华里,是苏州的一个地名,大致就在苏州大学相门后庄。刘佳住在这里很多年,说起来,以“里”为居的命名法,在古代江南城市,乃是最寻常的做法。“里居”者且不说可以是皋桥“举案齐眉”的高士梁鸿,“腊梅里”“丁香里”这样的地名实在够清贵,刘佳选择在此,“以前是一所学校,住着踏实”。记得一次他邀请我去朋友家看藏画,大家的收藏果然非凡,刘佳一边看一边评点,脸上还是风轻云淡。

  这是内心有力量的人。

  第一次看到他的作品,我很惊讶。他画的是西藏。

  西藏是他二十年前游荡过的故乡,那里土地山河,鲜艳的色彩,人民的笑容,淳朴灿烂,阳光下的金顶在正午时分闪闪夺目,法螺威武,僧人的长袍与藏民的笑容,都让刘佳激动,他以浓郁的色彩捕捉高原上的光影,石头的沧桑强悍,河流的奔涌决绝,最后落在人的脸上笔下,他的人物系列健康、自然,是日光下茂盛生长的一群人,即使褴褛,步入老年,依然是快乐,眼睛里有光!

  西藏当然很难画出“文人画”。如版画里黑白分明的强烈,那块土地如此直接,它凌厉,苍茫的、空阔的、雄峻的人生,浓烈如酒,纸窗清茶的絮谈,真是万里之遥的一个清梦了。

  刘佳身上其实有一种内敛的彪悍,看过不同的风景,望见过许多迥异的山川河流,世界的颜色他知道,在世界屋脊仰望过雪山的巍峨神圣,呼吸过如茵茵草原上鲜花盛开的清芬,“江南”不止是杨柳岸,断桥雪,虎丘千人石上名士们的歌咏,从江南走来的刘佳喜欢钟鼓楼的悠扬,也爱广袤的高原,带着写生簿,进到随便哪一座庙子,浓郁的酥油味道,刘佳一定很快就适应了。刘佳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保持敬畏。而他的笔,饱含深情。画面上的这片土地,城市,乡村,道路,骄阳似火,绚烂光华,在西藏,他看到了普通人脸庞背后那些安详高贵的灵魂。

  西藏题材的中国水墨人物画,为刘佳赢得了许多声誉。他开始反省,“那时候,我把中国画色彩讲究透明的东西也给抛弃了!”

  人要有大气,才懂得取舍。

  刘佳在学院做教师的时候,特别喜欢带学生去写生。最近一次碰到他,是刚从新疆写生回来。欣赏这次他带回的写生稿,维族百姓的面容,巴扎上流淌的气味音乐似乎都可以感受到,刘佳的线条愈加自信,“落笔传神”,我只有这样说。

  

  二

  最近我们相约,对话首先从吴门画派中最独特的一位谈起:仇英。

  刘佳说,中国画的审美其实一直宽泛,吴门四家,仇英的出现大有深意。士大夫文人画的传统以往很难接受这样“制作”形式的作品,工匠背景的社会资源更是仇英的短板,然而,苏州的文化圈,乃至以后的中国画史,都接受了这位天才。刘佳说,对新的或者不以为然的审美趣好,可以不附和,但不能一笔抹煞掉,时代不同,多元化的出现,对大家都是一种考验。时间很重要。

  “中国人物画,笔墨与造型的关系,老生常谈的命题,多年来一直在思考。一直也在寻找两者间的契合,至少在我,造型在先,其次笔墨。”

  我完全同意刘佳的观点。笔墨,是中国画最核心的“秘密”与“常识”,外人云山雾罩看不懂,正常,道统技法与情绪,都在笔墨,雅与俗,也看笔墨。它高深,却朴素、玄妙,又如此具体,“好的笔墨”,“坏的笔墨”,“没有笔墨”,“笔墨为零”,鉴赏家与创作者很难达成一致,收藏家与推手们各执一词,就是临案埋头画画的人,也各说各话,笔墨,是标准?是审美本体?是形而下的技法无关乎道心?王己千的《画语录》访谈中,“方笔”,“圆笔”,“无笔迹”,可能是翻译的关系,大量似是而非的书画术语,是王老一生鉴赏古代书画真伪雅俗之关窍所在,在外行人读,还是米家云山,看不破究竟。

  说“秘密”,是中国文化在绘画上最核心的审美,最近读到文徵明对陈淳的一段“赞许”“推崇”,“吾道复举业师耳,渠书画自有门径,非吾徒也。”这真是很奇怪的一段话,表面客气,隐约“革出山门”的味道。白阳很早学画于文徵明门下,我前后查看两人的交往资料,最后断定,还是个人性情不同,艺术观念的差异导致。白阳的后期花鸟的笔墨纵横驰骋,风卷残云,水墨淋漓,与文先生山水画线条点染的含蓄,今天看仍富于装饰意味的堂皇典雅,人的气质不同,笔墨喜好大不一样,没有高低之分,但还是这样明显

  存在差异。

  刘佳的笔墨非常强!他只是不愿意多谈论。书画同源,国画线条里的东西,隐藏不住的,多年美术创作实践,不论是写实人物画,还是眼下他尝试的一些宗教人物、山水小品,他线条里强劲的东西愈发清晰,浓墨重彩,刚健,不敷衍,一笔下去,力量感,形与境都在了,这实在是很高明的境界了。

  我其实也很期待看见他的“水墨”。这样说的时候,心里有点不安,如今“水墨”的世界,江河湖海,古今中外,水开了,墨何止五彩,总之温度滚烫。笔墨留痕,也许,过去一些时间后,沉淀下来再回首,当代艺术家的种种努力与矜持,坚韧与挣扎,都会被后人满怀理解之情地赞叹,当然,也可能是达成某种同情之谅解,毕竟,中国画,不谈水、墨,还能谈什么?

  刘佳说,我一直的理想,是做一个优秀的肖像画家。因为这个理由,当年题材的独特性,“造型”优先,自己“水墨淋漓中水的东西抛弃了一些”,现在或者可以尝试“再把它拿回来运用”。

  刘佳愿意诚实。

  他拒绝过很多现实诱惑,只为创作的自由。他曾经直截了当说道,对于朋友圈子里的收藏爱好,玩点小古董,他其实兴趣不大。“遗老遗少的感觉”,这是他的修辞。我很遗憾,少了与他交流请教的小乐趣。转念一想,他本来就不多说这方面的意见,而如此率真的态度,才真正可贵。

  今天,刘佳说,“也许我会重新考虑,对水的充分运用”,我觉得他非常真诚,勇敢。

  刘佳的父亲,当代中国人物画代表人物刘国辉先生,完美结合了西画造型与中国水墨的趣味,开创性地拓展了中国人物画的疆域。刘佳自小生长的环境、时代,决定了他必须更加努力、辛苦,寻找自己的绘画语言与突破。

  “我骨子里天生对柔美的东西有种抗拒”,柔美的江南,看惯的风景,太湖渔村,苏州园林,杭州苏堤,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意境在刘佳都觉得不是“自己想要的”。傅山说,“宁拙勿巧,宁丑勿媚,宁支离勿轻滑,宁率真勿安排”,这样的书法美学思想,刘佳一定早就体悟到了,我们看见,这么多年来他的顽强与矜持。

  去年到浙江雁荡,车盘旋山里,看见很多山阳的大树,姿态矫健如松,自由自在地长得茂盛,各自一个领地,每棵大树都精神焕发呢,当时就想到,每个人的生长空间,时代,造就的姿态,仿佛一棵树,看它的姿态,树冠向天空舒展,盘旋或挺拔的主干,那些叶子的枯荣常青,都是宇宙规律的安排,而树,只管自己的生长!

  上世纪90年代,刘佳在北京生活游学了一段时间,每天一早骑自行车,到处看展览。那个时代的北京,大量中西方艺术展如雨后春笋,密集的刺激,海量的信息,看得多了,未免觉得有些迷惘,“感觉自己不会画了”。当时住在经贸大学边上,同室一位摇滚青年,刘佳拿起自己的笔,又放下。这个“习惯”保持了很多年。

  如今,刘佳还常常会说,“我不会画了”。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一个画家不可以画得“太熟练”,对好的状态的理解,每个画家都有自己的看法。

  刘佳懂得敬畏。

  画得“生”,是对习气的警惕。

  

  三

  “人物画要有人文情怀,表达自己的艺术追求,唤起对美的惊叹,题材很关键”,对国画颜色的处理,刘佳近来也有微妙的变化,矿物植物传统的赭石、藤黄、朱砂、石青、石绿,斑斓可爱,与他惯用的管料搭配起来,呈现出的效果刘佳自己也觉得很不错。“国画颜料有自己的朴素感、沉着感,古代绘画的‘文气’很大程度依赖绘画材料,纯粹水墨可以表现大气势,西画材料作为补充与传统颜料结合,掌握一个度,这是我追求的。”

  刘佳最近创作的小品,我都很喜欢。观音、弥勒、钟馗、罗汉、刘海戏金蟾,这些神佛题材历来是民间喜闻乐见的,刘佳画起来得心应手,尺幅都不大,气势却在那里。他的笔,一直如此刚健,不拘泥,不踌躇,果断而沉着。

  特别是几帧小品山水,浓墨焦墨,神完气备,飞白的线里面,全是自由不羁,而远处的山有了水的浸润,稍稍温柔了整个画面。看着画,突然想起了“白石翁”,一前一后,吴门的那位前贤,水乡相城一老农,湘潭的那位,京华老去一布衣,他们都是大家,他们的水乡小景看起来都柔和,湖水滋润着读画人的目光,那山还是亲切,毕竟是江南。倪云林太冷淡了,八大的山水走进去了会感觉寂寞,我还是喜爱红尘的。红尘好在哪里?刘佳说不喜欢“温柔”,我私下以为他讨厌的是“文弱”,大丈夫在世上,温情有时候就是自信。

  笔墨实验,刘佳开始让“高士”的身影出现在宣纸上。这真是一个巨大的变化。我不知道他的思考,只是猜测,菊花盛开的庭院竹篱、陶渊明,其实一直没有离开过他吧。抚琴、拜石、东坡的头巾、日啖荔枝三百颗,这些古代先贤赋予画面更多的,不是简单的符号。

  传统人物画,“高士图”属于常见的题材,晚明的陈老莲、崔子忠,线描高古,染晕清奇,我一直以为是写实的,其实充满现代性,浪漫呢。莆田吴彬的造型实在诡异,神佛的姿态总觉得有拒人千里的高峻。倒是他画的山、石,觉得尽可以高蹈、奇幻。西洋的技法似乎在东南沿海先有了影响力,晚明莆田还出了曾波臣,注重墨骨,层层烘染,他为苏州东山名医葛氏所作的画像,美髯如缕,堪称典范。《沈周年谱》中记载,苏州明中叶也有画像高手,专事画影。而我留意到《清代学者像传》,起先是注重绘画中家具陈设的史料,而学者们风姿各异的神态,往往有妙相迥异,画师勾画出他们的内心,书斋里的世界,一点不呆板,学问根底,都在微笑或严厉的目光中呈现。这么多清代读书人的面相,看见他们的生活。

  这就是现实主义的道路吧。

  传统绘画题材,可以很现代。在刘佳的画里,人物的精神气质往往非常引人注目,我们生活在21世纪,题材可能是历经传世摩挲已久的一块宝石,在今人手上,闪耀出不同以往的光泽。

  刘佳告诉我,他曾经在工厂机修车间工作过一段时间,下班后,在奶奶家里自己烧一大桌菜,肉是一大盆,啤酒喝完了拎着热水瓶就去街上买,工友们吃得高兴,他烧得开心。我听他说着往事,看见这个中年人的温情瞬间充满在回忆里。

  如此性情的人,让我觉得亲切。本质上,我们都在坚持着理想,世界改变了,而星空依旧给我们鼓舞。它们存在着。(节选)

放大 缩小 默认
 
现代快报版权所有 版权声明  | 联系方式 | 网管信箱 | 广告服务

苏ICP备10080896号-6 广告热线:96060 版权申明 本网法律顾问:江苏曹骏律师事务所曹骏律师

版权所有 江苏现代快报传媒有限公司 @copyright 2007~2016 xdkb.net corperation.All rights reserved.